第十一章(1 / 3)

一夜風雨未歇,第二天清晨仍是淅淅瀝瀝綿綿不絕。

方晗醒得很早,賴在床上,莫名地想起李清照的詞來:

昨夜風疏雨驟,濃睡不消殘酒。

試問卷簾人,卻道海棠依舊。

知否!知否!

應是綠肥紅瘦。

窗台上養著一盆小花,此刻怕是香消紅殞了。

方晗從床上起來,走到窗前,拉開窗簾,移動玻璃,噢,花盆還在。

“方晗——”有人在下麵大叫她的名字。

方晗反射性地看過去,看清楚那個人是誰了——範維?他怎會跑來這裏?

範維就在她家圍牆外,站在正對她窗口的住宅區車道上。他沒有打傘或者穿件雨衣,身上的風衣似乎濕透——

他跑到這裏做什麼?不過,這都不關她的事了,她不想再關心。

輕輕掩上窗,拉上窗簾,方晗又回到了床上,仿佛剛才的所見所聽隻是幻覺。

不想再見他,見麵再沒有意義……他已經移情別戀,她不要負心的男人。

沒有人知道,從十四歲以來,她怎樣以一雙茫然的眼睛和一顆無所適從的心看著曾經深深相愛過的父母一步步走到今天的形同陌路。

更可怕的是:父親的背叛,導致母親的放縱。

失掉愛情會毀滅人的心靈。

如果再深的愛情終究也會褪色,她寧願不要愛情。

所以,她一直緊守著一顆心,緊守著自己,不願意輕易交付。但,遇上範維,她還是大意地淪陷了。她不該跑到迎新晚會上去的,那樣就永遠不會有開始。可是她去了,為著瞬間的心動,終於,也換來今天的心碎。

父母就是最好的教材,她怎麼還會抱著幻想?

不管如何的意切情濃,終究都會褪色,沒有變的。

方晗雙手交疊枕在腦後,仰望著天花板,思緒紛紛擾擾,回想起來卻又一片空白。

禪說得多好:世間萬物,一切皆空。

愛情來自於空,最終也將歸於空。不是情淡愛弛,也會紅顏白骨不相守。世間萬物的規律尚且如此,她又有什麼好計較的。在沒有陷得更深之前醒悟,不是很好麼?

如果他還在,她應該能平靜而明白地告訴他了吧?

方晗再度從床上爬起來,悄悄拉開窗簾一點縫隙,向外麵看去。

範維——還在!

他究竟有什麼事非要見她不可?還是世間男人的通病:有了新歡仍然不願棄了舊愛?可她,不是個願意與別的女人共享同一個男人的女人。對感情,她狹隘又自私,一點也沒有寬容的美德。

不想原諒他!

盡管——他看起來那麼的沮喪,那麼的狼狽,那麼的執意。

他就站在車道中間,不動如磐石。附近住戶的車駛過時,總因為他阻礙了道路而不悅地鳴響喇叭,但他不肯讓,緊盯著她的窗口,連眼珠都沒有轉動。車主隻能無奈地繞過他。有幾次,一些車速過快的車輛因意料不到他不肯讓路而急急地刹車,險險地在他跟前停住,然後在他不動如山中當他是瘋子氣怒地轉向。

他到底要折磨自己到什麼時候?

她又何必感到心疼?

範維依稀又看到方晗出現在窗簾後,她還不打算聽他解釋嗎?

他站在這兒多久了?電話她不接,叫門她不應——三樓上的她也根本不可能聽到。如果不是她早上驚鴻一現的身影鼓勵支撐著他,他想,自己也許會倒下。

一切,怎麼弄成了這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