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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肆的風沙活躍了一整天後,終於夜晚有了些許歇息。男一顆尚算高大的枯樹邊找了個不錯的位置,黑色袍子一抖,順帶著拉了拉寬大的連衣帽,佝著身體開始打盹。
一把被白布纏繞的厚實刀體被他箍兩臂間,被當成抱枕似的斜斜地拄沙地裏。
鼾聲很快從寬大的衣帽裏傳出來,男睡得很快,轉瞬的工夫。
很快,沙地裏零零散散地走出來幾個,身著肮髒殘破的金屬鎧甲,手上腿上還有肉眼可見的傷痕。他們蓬頭垢麵,幾乎不成形,發覺男的存後,互相看了一眼,似是做了某種決定。
他們很快亮出了手中的鈍刀,即便刀刃早已坑坑窪窪,刀麵仍然能夠映出天上的淺淡月色。其中一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他們打算伏擊這個看起來已經熟睡的男。
走到足夠近的距離,男仍舊沉睡,他對周圍的環境渾然不覺。散兵們舉起破刀,半空中滑過一個不算完美的弧度後,向男的身體砍去。男依舊沒有動靜,直到刀體將要斬向他的身體,他忽地鬆開了環抱長刀的手臂,然後“噌”的一聲嗡響,破刀與長刀來了個親密接觸。
揮刀的散兵震得手都麻了,本能地鬆開了五指,破刀摔了沙麵上,他連著倒退數步。
男的鼾聲依舊沒有停止,他好像完全不知道他身邊發生了什麼驚險的事,似乎方才的格擋隻是一種巧合。
被震麻手的散兵不肯死心,他朝同伴使了個眼色,示意對方也嚐試一下。
幾個散兵這地方吃了敗仗,他們的同伴被沙體活埋了,他們僥幸逃出升天,但驕傲的自尊心不允許他們以這副襤褸模樣回到種族,所以他們成了無家可歸的野生物種,這枯燥乏味的枯樹林裏逛悠了好多天了,終於碰上了個自投羅網的。
腹中空空的散兵們不想放棄這個機會,不然他們真要扒開沙土啃食戰友的屍首了。當然他們也能選擇跋涉一段漫長的路途,到茂密的樹林裏去獵食,不過這樣風險反而更大,他們敢肯定,饑餓外加長途跋涉,會讓他們轉而淪為野獸的盤中餐,所以他們隻能退而求其次,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守株待兔。
又一個被饑餓衝昏頭腦的散兵衝了上去,他吸取前一的經驗,不從側麵砍,而是從頭頂上方,不想男又好巧不巧地向旁邊倒去,結果刀子插進了樹幹裏,卡住了。散兵雙手並用,花了好大的勁才把它拔出來。
兩次單兵作戰失敗後,他們決定發揮團體的力量。三四個分散到了不同的方向,手握鈍刃,用拇指做了簡單的示意後一齊朝熟睡中的男砍去。
他們想,這次總不會失手了吧,即便那男長了三頭六臂,也不可能同時抵擋好幾把刀的攻擊,畢竟他的武器隻有一把纏著白布的長刀,擋了這麵就擋不住另一麵了。
散兵們幾乎要想象等會兒分食的情景了,他們的嘴角甚至掛起了得逞般的笑意,不過這笑意沒有持續多長時間,他們就要後悔了。
男的動作很快,快到無法用肉眼分辨。散兵們隻覺得眼前無端揚起了一陣沙塵,然後就他們愣神之際,手腕同時遭到了重擊,破刀從他們手中滑落,他們踉踉蹌蹌,倒的倒,摔的摔。
等眼前的迷蒙塵埃落定,樹幹底下已經看不見男的身影了。散兵們驚詫地四下望顧,遺憾的是,他們什麼就都沒瞧見,男像憑空消失了一樣。
“嘿,小崽子們,不回們的大本營,這種無聊的地方閑逛什麼。的肉又臭又硬,煮不熟嚼不爛,可一點都不好吃。”
散兵們這才不約而同地朝上方看去,他們一麵捂著受傷的手腕,一麵警惕地湊到了一塊兒。他們似乎隻看見一簇黑色的鬥篷,正詭異地掛亂纏的樹枝上。他們看不清男的臉,可能是因為那鬥篷過於碩大,或者這月黑天光線不足。
“究竟是誰?”粗啞的嗓子顯示著他們已缺水很久。
“是誰?”男笑道,“有很多身份,們想知道哪個?全職保鏢,育嬰師,商,赤腳醫生,還是其他?要是感興趣,可以一個一個地與們介紹。”
散兵們麵麵相覷,他們額頭冒出了些許虛汗,或許是由於未知的恐懼,他們總覺得這男周身散發著難以解釋的強烈的、刺鼻的野獸氣息,甚至掩蓋了隱隱約約的屍臭味。這種氣息讓他們覺得壓抑、震顫,甚至超越了王。最終,他們頹敗地跌倒地上,心中隻有一個念頭,這回死定了,他們惹上了不該惹的。
男從樹枝上跳下來,長刀背後背上,沒有一絲挪移。盡管他的鬥篷碩大到誇張,但他卻收放得極其輕巧,好像那鬥篷不是後來披上去的,倒像是他身體的一部分。
散兵們看著男靠近,他們哆嗦著,毫無尊嚴地擠一塊兒,不過很快,他們又停止了這種可笑的行徑,隻因男的氣味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