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頃怎麼都沒想到會賣出這副紅火模樣,他做過一個也賣不出去的最壞打算,今天厚著臉皮來這裏叫賣,多半的目的是看看行情,不過現在看來,用不著他看行情了,小朋友們都挺捧場。
忙活了一上午,文頃累得手都快斷掉了。手指一直被平底鍋上的高熱炙烤著,他不能停,停了孩子們就叫喚。豹子心疼得差點把孩子們吼跑,要不是文頃有言在先,他真想推著車子直接回小旅店。
待木桶裏的麵粉再也舀不出一滴的時候,文頃終於像解脫了一般將鏟子丟在一旁,仰天舒了口氣。
“沒有了,我家文頃要休息了,你們回去吧。”豹子開始大模大樣地下逐客令了。
文頃記得,學堂的鍾聲敲過好幾回了吧,眼前這群圍著不肯走的孩子是公然曠課?自己真是罪過。
“那大哥哥明天還來嗎?”孩子稚氣的聲音傳過來。
文頃瞧著那紮兩麻花辮的孩子,微微笑道:“來,大哥哥以後天天來。”
孩子立刻歡欣地蹦跳起來,“那太好了,明天我在這裏等大哥哥,大哥哥不能反悔,一定要來哦。”
文頃點點頭:“嗯,大哥哥是個守信用的人,一定會來的。”
一群孩子心滿意足地跑散開去。
文頃的眼裏晃動著孩子們的身影,他不由苦澀地想,自己什麼時候也能如此誠摯地期盼著一個人。
……
豹子推著小推車,一路上悶頭不說話。文頃甩著手瞧著他的側臉,“這是怎麼了,有心事?”
豹子搖了搖頭,看了文頃幾眼,還是沒吱聲。
文頃納悶了,這副悶葫蘆的樣子是跟誰學的。
“有什麼不開心的就告訴我,別悶著頭不說話,我不喜歡這樣。”
豹子一腳踢飛了路上的石子,那石子飛得老高,也不知落到了何處。
文頃看他那副對自己愛理不理的樣子,索性一屁股擠掉對方,自己拉過車子柄,抬腿就走。
這孩子是被他養嬌了養刁了,會耍性子了,不把自己的話當回事了,自己不給點臉色,指不定日後蹬鼻子上臉了,爬到自己頭上撒潑了。當然,前提是,如果有以後。
豈料豹子倒是屁顛屁顛地跟上來了,一邊拉著文頃的袖子一邊討饒:“文頃你別生氣,我跟你說就是,車子我來拉,我來我來。”
這孩子真是……
文頃終究還是生不了他的氣,他也不知道到底是他在慣著這孩子,還是這孩子在慣著他了。
豹子說:“文頃,我不想你這麼累,今天忙活了一上午,一個銅幣都沒賺到,你的手指還燙成那樣,我……我心疼了!”最後那句,他幾乎是吼出來的。
文頃頗為忡怔地看著他,抬手看看自己發紅的指頭,說實在話,這是給熱的,燙還不至於。然讓他真正語塞的,卻是豹子那副緊蹙著眉頭、顫抖著嘴唇的較真模樣。
他醞釀了一下語句:“小白啊,咱們今天,賺的不是錢,是知名度,是人氣,懂嗎?”
豹子歪著腦袋。
“隻有讓更多的人知道在小鎮學堂門口有個做蛋餅的,以後慕名而來的人才會多。”
豹子低沉著嗓子:“我不懂。”
出於慣性,文頃抬手撫摸著他的銀發,“不懂沒關係,以後就懂了。”等你恢複記憶了,不用我教你也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