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他們激動的原因跟鄴都禁軍激動的原因是一樣的,都是為了殺進大梁城中盡取富貴去。唯一不同的是鄴都禁軍要擁護郭威為帝,而河東禁軍則是要擁護劉崇為帝,當然若是打起來,戰事是在所難免的,死傷枕籍,生靈塗炭也是必然的。
不過,沒人害怕,有的隻有激動興奮,河東軍從來就不是一隻畏懼打仗的軍隊。
昔年的梁太祖朱全忠,何等的英雄氣概,率領著數十萬的精銳大梁禁軍,掃盡天下群雄,所過之處,攻無不克,戰無不勝。可是麵對著善戰的河東軍,他一樣的隻能望城興歎,幾十年的不斷交鋒,雖然河東軍一直處於下風,但是卻將朱全忠牢牢的擋在河北不得寸進。
到了朱全忠死後,河東軍將士們甚至還一鼓作氣,南渡黃河,生生的將大梁朝給滅掉了,輔佐莊宗李存勖建立了大唐王朝。至於其後的大晉、大漢,哪一朝不是河東的將士們打下來的,如今,又到了建立新朝的時候了。
不管河東軍的將士們是怎麼的激動不已,但是也改變不了這次兵變的結果了,因為河東派往大梁的使者,節度判官鄭珙已經回來了,他還帶來了郭威的一封信,以及郭威已經立劉崇之子,徐州節度使劉贇為帝的消息。
劉崇坐在殿上,細細的看完了郭威的信件,臉上不由的露出了一絲得意的神色。
郭威在信中對他百般的尊崇,就差喊他爺爺了,對他鎮守河東抵擋契丹人南下的功績更是大力稱讚,當然信中還隱晦的指責了劉知遠將劉崇派遣到河東就鎮,讓劉承佑繼位的決定導致了現在的慘劇,言語中對劉知遠十分的不敬。
就差罵劉知遠老糊塗了,這才是最讓他感到痛快的地方。
劉知遠是劉崇的親哥哥,不過劉崇和劉知遠都出身代北沙陀部落,胡人之間兄弟情義淡薄,劉崇對劉知遠也談不上什麼尊敬。不過劉崇對於劉知遠在死前,將朝政托付給郭威、蘇逢吉等四人,而將自己派遣到河東來統軍,卻是十分的不滿的,這明顯就是劉知遠不信任他,怕他會學著李嗣源篡位。
當然,他本來確實也有篡位的想法,畢竟那是皇位,誰不想上去坐坐?
可是現在倒好了,他的兒子倒被自己信任的臣子給殺了,劉崇當初聽到消息的時候,不是痛哭出聲,而是想朗聲大笑。
“你是說郭威立了我兒為帝,自己立誓隻是做一個監國?”看著堂下站著的鄭珙,劉崇越看越順眼,心中就好似看見了自己前些日子,從民間搶回來的那個貌美女子一般樂開了花。
“回稟節帥,確實如此,某回來之時,衙內已經於崇政殿即位了!”鄭珙聽到劉崇發問,急忙的躬身答道。
劉崇又盯著鄭珙看了一會兒,突然開口大笑起來:“既然我兒已坐了龍椅,我還擔心什麼,還打什麼仗,這仗也不用打了!”
站在堂下的另一人,觀察判官趙華聞言一愣,不過緊接著就上前兩步頓道:“使相,既然軍兵都已聚齊,又豈有不發之禮,況且憑郭威信口雌黃,我們如何能相信?”
劉崇笑聲一頓,不過看清楚說話的是趙華,加上心情愉快,他倒沒有發火,不過他卻沒有要聽趙華勸誡的意思,開口說道:“不可妄言兵事,況且郭威立了我劉氏子孫為帝,我還一味的相逼迫,豈不是落了別人的口實!”
鄭珙此刻也幫腔道:“子陵兄有所不知,郭威此人年少時,曾於頸上刺刻了一隻青雀,還因此被人喚做‘郭雀兒’,試問子陵兄可見過有紋青之人能坐擁大寶的,天子還需天上人來做,何時能輪到一囚犯之輩了?”
劉崇聽著鄭珙的話,滿意的點了點頭:“是啊!子陵你也不用擔憂了!況且我與郭威相交良久,郭威也不是那無信之人!”
“節帥不如率軍南下,駐守孟津渡,如此,若郭威是真心讓衙內登位,那節帥再率軍而歸,若郭威出爾反爾,則節帥可揮軍南下,直抵大梁,如此豈不更好!”劉崇話音剛落,一個中年長衫男子突然邁出說道。
“李驤!某之行事,還不需你來教我!”
“某亦是為使相所慮罷了,試問若有人殺了使相一家,使相可會再為此人效力?”
“你是在詛咒本帥麼?”劉崇一番的好心情全被此人給攪和了,語氣也不由的變得森寒了起來。
本來也正要出口幫腔的趙華,聽見劉崇的聲音,不由的打了個寒顫,又默默的退了回去,“李叔鳴你自求多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