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夫少女戰江湖
機車一路風馳電掣,像龍卷風一樣驚天動地席卷過大街小巷,最後,停在一處廢棄的修車場。
“耗子軍團”興奮地將二人一車裏三層外三層地圍了個水泄不通。
“駱君豪,這次看你還往哪裏跑?”“耗子頭”從一群黑不拉幾的耗子堆裏走出來,笑得一口白牙閃啊閃。
“店小二”黑皮跳下機車,挺了挺胸膛,道:“豪哥才不是怕你們,他是擔心你們死的樣子太難看,嚇走了酒吧的客人。”
“哈哈……真好笑,不怕我們為什麼要跑?自己跑還不說,上次還要一個丫頭幫忙引開我們,羞也不羞?”
眾耗子一個個笑得花枝亂顫。
可是,他們在放聲大笑的同時,顯然高估了駱君豪的忍耐力。
笑聲還未落,一個懶洋洋的聲音在夏夜清風中悠悠緩緩地送了過來:“我不太喜歡砸場子,要砸就砸人,誰有興趣來試試?看看是砸人比較好玩還是砸場子比較有趣?”不知道什麼時候駱君豪已跳下機車,隨手從旁邊的廢墟裏抽了一根彎曲的鐵棒在手。
笑聲有短暫的停歇,眾“耗子”想到駱君豪的神勇,心頭不免打了個突,一個個沉默著溜下機車,握緊了手中的武器。
“砸人?就怕你一個人不夠我們砸!”
對呀!一個人!再怎麼神勇,他也隻有一個人!
“耗子頭”非常有氣勢地打了個哈哈,“把他給我拿下。”
一聲令下,“耗子軍團”立刻像洪水猛獸一般蜂擁而上,那洶湧的氣勢嚇得黑皮猛咽口水,差點心跳停止。
當麥曉綠氣喘籲籲地跑到修車場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的場麵。她還來不及哀悼一下因為缺乏練習而日漸荒疏的輕功,隻能驀地拔身而起,在空中一個轉折,姿態優美翩然如洛神臨凡,迅疾處又如冷電掠過長空,順勢踢翻了跑在最前麵的幾隻“耗子”。
“哐啷——”是兵器落地的聲音,然後,奔跑聲、夾雜著髒話的咒罵聲,一齊消失。現場所有人像是被按下暫停鍵一樣,一動不動地望著在空中一掠而過的她。
“你沒事吧?”曉綠輕盈落地,側頭回視著同樣目瞪口呆的駱君豪。
“呃,沒事……”
“媽呀,那是什麼妖法?”鬼哭狼嚎的聲音。
“快跑啊,妖女來了!”被她一腳踢出去,哀號著越過大半個修車場的其中一隻“耗子”,從一堆廢銅爛鐵中“乒乒乓乓”地站起來,連滾帶爬地往外跑。
這一聲“妖女”如一滴火星迸進油鍋,霎時將呆頭愣腦的一群“黑耗子”炸得皮開肉焦,“鬼啊——”
很不幸地,就那麼一眨眼的工夫,麥曉綠在他們眼裏,便由會使妖法的妖女爆跌成無家可歸的孤魂野鬼。
“黑皮”興奮地拉長了耳朵,用力吐出舌頭,做了個鬼臉。
瞬時,被嚇得不輕的“耗子軍團”如漲潮的錢塘水般,倏來倏去,退了個幹幹淨淨。
“繩子呢?繩子在哪裏?”“黑皮”一臉崇敬地看著麥曉綠。
“什麼繩子?”曉綠愕然。
“真的沒有繩子?不會吧……不可能……”“黑皮”不服氣地繞著曉綠轉了兩圈,末了,仍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很自然地伸出手來探向她的後腰,想確認是否有他不知道的透明絲線之類的東西存在。
結果,手還沒有觸到她的衣角,也沒見她怎麼動,那隻伸出去的手便落了空,再看她的人,居然已退到了兩米開外?!
不是他眼花了吧?
“黑皮”還在努力地將自己的眼睛撐到最大,那邊,曉綠不高興了。
“男女授受不親。”
“噗!”如果不是麥曉綠的神情太過正經,“黑皮”肯定會笑得嘴巴抽筋。但,她的樣子不像是在開玩笑,而駱君豪居然也是一臉沉思的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黑皮”便訕訕地收了笑,“豪哥,我先走了,酒吧裏還得人去收拾呢。”
駱君豪點了點頭,將機車鑰匙丟給他,自己一把拉了麥曉綠,大步流星地離開了修車場。
夏日夜晚的風,帶著一絲舒爽的沁人涼意,輕輕卷起白天殘留於地麵的蒸騰熱氣,嫋嫋散於靜夜的蒼穹。
星星很高,遠遠望去,如一抹一抹蒼白的剪影,蒙上了蒼灰色的輕紗。遠沒有地麵上的燈光璀璨耀眼。
曉綠被駱君豪帶到一家24小時便利店,他買了兩罐冰奶茶,遞一罐給她。
她沒有接,目光死死盯著店內的一個方盒子。好像陶姑姑家也有這樣一個盒子,不過她去的時候,盒子裏總是空空的,不像便利店裏擺的這一個,裏麵有很多人在走路,在說話……
她好奇地湊過去,試圖將盒子轉一個方向,看看後麵是不是有門?或者窗?
“同學,你在找什麼?”便利店裏一個年紀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女孩笑眯眯地問。
她有些尷尬地收回手來,卻忍不住說:“他們……為什麼會在裏麵?”
盒子裏有二男二女,其中一個男的像是殺手,還有一個像是捕頭,一個女的抓住了另一個女的,似乎是在要挾那個殺手……
為什麼隻有他們四個人在裏麵?為什麼店裏來來去去的人頂多隻將漠然的目光瞟上兩眼,卻沒有一個人為那個被抓的女孩擔心?
便利店裏的女孩驚訝地看了她一眼,“導演讓他們在裏麵,他們就得在裏麵了。”
“導演?是壞人嗎?”
如果不是壞人,為什麼要把人關進盒子裏麵?
女孩愣了一下,繼而“格格格”地笑了起來,她轉頭對著駱君豪,“你朋友真幽默。”
駱君豪的目光閃了一下,沒有表示讚同,也不做任何解釋。
沒有得到答案,曉綠心裏奇怪極了,莫非“導演”這個人都壞得別人不敢提了?說時遲那時快,盒子裏那個被抓住的女孩突然掙脫了鉗製,朝殺手奔過去,目標是殺手手中寒光湛然的寶劍。
可是,另一個女孩的身形也很快,五指如鉤,再度飛撲過來。
豈有此理!
眾目睽睽之下還敢擄人要挾?
曉綠第一個反應是飛起一腳,毫不客氣地踢向盒子裏的小人。先不管“導演”那個幕後主使者了,救人要緊。
“嘶!”腳下踢到一物,四周響起此起彼伏的抽氣聲。
曉綠傻眼。
為什麼駱君豪會跑到自己腳下去?
“你怎麼樣?”她記得自己一怒之下,腳上可是用了五成的功力。
“還不扶我出去?”駱君豪磨牙。一隻手捂著肚子,痛得直不起腰來。
若是方才這一腳讓她踢到電視機上,還不得上本市的頭條新聞啊?真是丟臉丟到姥姥家去了。
曉綠趕緊“哦”了一聲,攙住駱君豪,在眾人充滿同情卻又憋不住悶笑的目光中,走出了便利商店。
“唔!真好喝!”用輕功追了半個城,又唬得那幫“黑耗子”雞飛狗跳,再到狠狠踹了駱君豪一腳,麥曉綠已是累個半死。
自從她來到現代之後,還沒幹過這麼重的體力活。
以前在古代練功那是不算的。從前,家裏兄妹七個,除了老七習文,別的無論男女,都會幾手拳腳功夫。
不過她的武功跟八妹慕藍比起來,那可差得遠了。但是,似乎在現代這個武功沒落的年代,她也算是一個武林高手了。
曉綠靠著路邊的欄杆,一口一口輕抿著冰奶茶,過了一會兒,放到鼻子下麵嗅一嗅,又拿起罐子搖了搖,顯示出莫大的興趣。
“什麼東西做的?我以前從來沒有喝過這麼好喝的茶。”不比茶葉的清香淡遠,這罐子裏的水香濃爽洌,入口即抓人味覺。
駱君豪看著她的目光一變再變。
他發現,眼前的麥曉綠再也不是他所熟悉的,那個粘人的女孩了。她變了,變得陌生,變得彬彬有禮,也變得更有趣了。
這,應該是他一直都在期待的。
他期待那個總是黏著他,追在他身後喊“豪哥哥”,自以為是地幫他收保護費,在他遇到困難的時候,豁出性命也要保護他的那個傻傻的女孩,有一天能夠醒悟過來,像他這種人,說得好聽一點是問題少年,說得難聽一點,就是街頭混混。
勞教所是他經常出入的地方。
他不喜歡曉綠變得跟他一樣,可是,他卻總是無力地發現,無論他怎樣吼她,無論他對她說著多麼刻毒的話,她依然如小時候一樣,影子般跟在他的身後,無怨無悔。
然而,這一切,都在曉綠上次騎著他的摩托車,將金剛那一群人引到修車場,並發生車禍之後,悄然改變了。
她不再日日不請自來,甚至,在他忍不住偷偷去看她的時候,她瞥向他的目光隻有冷淡與陌生。
空了的奶茶罐在他的手上扭曲變形,他深深吸了一口氣,一雙炯亮的黑眸緊盯著她,一個字一個字地問:“你、是、誰?”
麥曉綠一呆,也是定定地看著他。
兩個人沉默著,周圍一片死寂。
“告訴我你到底是誰?”
“我……”曉綠舔了舔幹澀的嘴唇,眼神遊移不定,“我是麥曉綠。”
“曉綠?”駱君豪“嗤”一聲笑,“那你說,剛才你用腳踢過去的是什麼?”
她用腳踢的……是盒子裏的人囉!
可是陰錯陽差卻踢到了駱君豪。
不對不對,明明是駱君豪怕她踢到盒子,主動擋到前麵去的。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踢你的。”她有些心虛地說。
“我不是要你說對不起,我問你那東西是什麼?”駱君豪再一次強調,冷眸中射出冰寒的光。如果目光也能夠殺人,她想他現在可能已經被他解剖得渣都不剩了。
曉綠轉動著手上的奶茶罐,咬住下唇,露出可憐兮兮的表情,“我不記得了,我什麼都不記得。”每一次,在她回答不出外婆和陶姑姑的問題時,她總是這樣蒙混過關。
希望這一次也可以。
她從低垂的眼睫下麵偷瞧駱君豪的表情,他的眉頭深深地蹙著,擠成一個川字,目光陰晴不定,似乎在信與不信之間來回拉扯。
她連忙乖巧地拉開書包,“這些……還有這些……都是別人托我交給你的。”
駱君豪不可置信地看著那些被她掏出來,殷勤地塞在他手中的紅紅綠綠的錢夾,哭笑不得。
他記得,有一次,曉綠也是這樣興衝衝地跑到他麵前,炫耀般地掏出一疊零零整整的鈔票,說她是學校的大姐頭了,說也有人給她保護費了,說她也可以帶小弟,幫他一起搶地盤了。
那個時候,他發了很大很大的火,差點動手打了她。
後來,曉綠為在學校收保護費的事情,也差點被學校勒令退學。
他看著眼前露出討好的微笑的女孩,心裏一痛,又是一陣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