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浮現的想法就是,等等,為什麼,不會吧,我就是多問了幾句,就難過哭了……還是說喝酒了其實很委屈?
月光皎潔,無垠得一塵不染。
統統扯出腦外,顧明斟酌詞語,“小姨你,咋了?”
秦晚鏡仿佛掉入了某種同樣處境的難堪,她一時死機,說道:“沒咋。”
嘴角一歪,顧明好在憋住了,他蜷著身體鑽過了兩邊連接的縫隙,站到對方身邊。
“你在哭?”
“我沒哭。”
顧明感到頭疼,當在現實麵前女人還否定的時候是最難的。
秦晚鏡的頭低下微不可察的角度。
手撐在沿牆,初春夜裏的溫度使顧明腦海清冷,雜念消弭,他越來越覺得秦晚鏡作為一名二十八歲女人的深邃,夜下高懸,枝頭熟透的花朵。
“你哭啥?”
“我沒事。”傲嬌小姨說道。
“我都看到了。”顧明指指眼睛,“你外甥視力很好的。”
這算擊中軟肋,秦晚鏡點頭,顧明鄭重地說道:“家裏出什麼事了?”
“太嚴肅了。”顧明故意為之的話語,果然讓秦晚鏡翻了翻白眼,輕輕彈了下側對她的男孩的腦門。
動作嫻熟無比,自然地做完,她小小的一驚,接著趕緊當做沒發生。神奇的是,顧明對此安然接納了。
氣氛緩和,對方說道:“知道了。”
對方總是這樣,什麼事似乎不管重大的或者小如芝麻,都會正經地回應。
在社會上,如果有人能每每立刻反饋你的話語,有問必答,有求必應,那對方想來是很重視你的。
顧明不再急著詢問對方,找了個舒服點的姿勢靠坐起來,與女人呈相反的方向,隔了幾米。
“晚上外麵冷,早點回屋睡覺。”
“大夏天錘子來的冷,少廢話。”
回到正常這個家裏相處的點,毫不在意地說道。
顧明和秦晚鏡,應該是在這般的光景下。
“……”
沉默了良久,秦晚鏡終於說道:
“你長大了,明明。”
顧明愣了愣,“就這?”
“你長大了,男人都會長大。”
“顧明啊,感覺你有點變了。”
秦晚鏡時而深深地望著顧明,時而眺望夜晚,簡單地半複述著,語言底下,有深層的東西。
他那份被重視的體會變得更加深厚,顧明慎重地想了想。
“哈哈哈,小姨我跟你說。”他這麼叫道,“我不會變的。”
對方望了過來,顧明接住目光,月光和遙遠的城市夜景下,他與女人就在狹小的陽台上,互相轉頭對視著。
……
翌日一早,顧明起床,精神頭還可以,走出房間見到秦晚鏡,熟稔地打了個招呼。
“早上好。”
“早,臭小子。”對方姿態放鬆又嚴謹地在整理衣服,既有她自己的,也有顧明曬好的,沒事空閑的時候,她便經常做著這般的家務雜活。
顧明挺滿意,驀地聯想到陸雨琳幫自己疊衣服的畫麵,嗯,幹活了就要報酬,這分外的合理嘛。
在浴室刷牙洗臉,顧明發現了一件怪事,他望著鏡子,盥洗台上多出了一組杯子牙刷,轉眼一找毛巾架子,同樣有新的毛巾工整地掛好了。
顧明瞪著眼睛,對外麵喊道:“喂,小姨,這邊新的牙刷毛巾是你的?”他嘴巴裏還有白色沫子沒吐掉。
“是的。”
“買新的幹啥?”顧明一臉懵逼。
“你小子既然考上大學,小姨我的任務就基本完成了,後麵就看你找個好人家結婚了,但那就不歸我管了,隻要不是太離譜,隨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我當初隻答應你媽供你到讀大學。”秦晚鏡的臉出現在門口,“老娘的新生活開始了。”
“……”
顧明無話可說,喝了自來水一口吐掉。
太先進了。
“不會趕我走吧。”他搓著臉,打趣道。
“想得美你!”秦晚鏡一瞪眼,“你不給我養老了?現在正是你要孝順的時候,晚點記得來樓下店裏彈你那個吉他,賣藝的事不能拖了。”
顧明傻眼,這是親姨。
“霍,還都是粉色的,會挑的嘛。”他洗漱完,新奇地擺弄著別人的物品。
“隨便挑的,這顏色超市打折。”秦晚鏡迅速撇開幹係地說道,然後奪過了顧明手中已歸屬於自己的東西,再放好,對正,“不要隨意亂動。”
“行……”
早晨的場景是這樣展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