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5章(1 / 3)

清冷的月亮已經漸漸隱沒,在這比黑暗更深的夜裏,麵色蒼白、雙手蒼白、頸間蒼白的慕容先躺在車子裏,如果不是他豆大的汗珠不住從身上滲出,鼻息如牛般不住喘息的話,一眼看去好似已死去多時的人。

李大夫躺在車上輾轉難眠,心裏想著慕容先這小子終究是個禍害,少不得也是個累贅,還是得除去了為妙。於是他爬下床來,從自己包袱裏摸了把防身用的解腕尖刀,推開車簾輕輕下了車,但願不讓某些礙手礙腳的人發現,躡手躡腳地向慕容先的馬車走去。

圓智、圓正兩位僧人坐在幾抹雜草裏打坐,這是他們長久參禪以來養成的習慣,會在入睡前先在雜草上打坐一陣,希望可以借此清除白晝裏的紛擾所帶來的精神的蒙塵,然後清淨入眠。不想連日勞頓,圓正年紀更大,身體虛些,早已體力不支,斜倒一旁,先師弟一步去拜會周公了。圓智無奈,卻說如此躺在雜草中就是不怕那蚊子也怕從某處鑽出蛇蠍蜈蚣等毒物,他卻還有些精力,索性搖頭晃腦,背起圓正,起身向圓正的馬車走去。

李大夫揭開慕容先的車簾,看到慕容先那副病衰樣,舉起尖刀正要朝他心口猛紮下去,忽然想到:我這不是謀殺嗎?自己好歹是個大夫啊!心理掙紮了一陣,其實最擔心的還是那二僧,且不說二僧武功如何,但是從圓正與李大官人的關係就不好下手,但又想到那如魔咒般的魔病,心裏又不禁泛起一陣寒意,李大夫心想,“老子還是把他活埋了吧,死也是這怪病害死你的,別全怪在我頭上了。”於是他收了刀,動手把慕容先抱起,慕容先連日病痛、粒米未進,已經瘦得不成人樣。李大夫一把年紀了,卻也抱得動。他正要把慕容先抱出馬車,剛推開車簾,遠遠望見圓智那老和尚向這邊走來。死禿驢!這麼晚還不睡!趕忙搭下門簾,把慕容先放回床上。

圓智已經看到了李大夫在慕容先車裏,似乎還抱著慕容先想要出來,他心裏一陣擔心,也不顧不得背上的師兄了,背著師兄加快了腳步跑了過來。把門簾一揭。

隻見慕容先躺在床上,右手露出被褥,李大夫的右手手指正搭在慕容先脈搏處,似乎是在看病。

圓智心想:如此明顯的做作,焉能瞞得過我佛智慧?他雙手合十說了聲“阿彌佗佛”,李大夫假意道:“這病確實沒救了..”圓智續道:“貧僧今晚當為慕容施主祈福一夜,望我佛慈悲,回他一命。”

李大夫一聽:得,看來你是護定他了,明擺著說給我聽的,我還是回去睡覺吧。他說了幾句大師慈悲,走了出去。

圓智給慕容先蓋好被子,切好圓正也醒了。隻見圓正迷著眼坐在那兒,半迷糊的對他說道:“師弟,緣何我會撲倒?”圓智回道:“師兄想必是累了。”圓正“噢”了一聲。圓智神色有些憂戚道:“師兄,我看這些人心思不正,恐對慕容施主不利,我想..”圓正搖搖頭:“師弟多慮了。有我二人在,不用擔心了。況且這一路下去人跡越發罕至,現在正逢亂世,萬一遇到山賊土匪,僅你我二人脫身也許不難,但要保護慕容師侄與孫師侄可就不易了。還是跟他們一起走更穩妥。去少林的路也不遠了。我們師兄弟二人多辛苦些照應慕容施主就好了。”

圓智道:“阿彌佗佛,師兄宅心仁厚,考慮周全,我所不及。但你還是太累了,先睡下吧。”圓智還是不放心的向著遠去的李大夫的方向看去,忽然發現一絲不對頭啊,那不是回李大夫馬車的方向。

夜已深,這時候是人們放下白天的疲憊好好休息的時候,但有的人睡了,有的人卻沒睡,在一片樹林裏一個陰暗無人的角落裏,篝火燒著木柴塔塔作響而伴隨著火燒木的聲音還有一絲**聲。

在篝火旁,一個男子將一中年婦女壓倒在地,而女子正用手輕輕的撫摸男子後背。此情此景很容易讓人想入非非,但這對男女卻不是旁人想得那般。若仔細看可以看得出,女子並不是在撫摸男人後背,而是在用手作推的動作,而臉色煞白臉上布滿了驚恐絕望的表情。

此女子本是一遊四方的賣藥婆,無父無母無夫無子,****年月走到哪哪流血,而七十年前的浩劫大夫也死了很多,所以生意很是不錯。卻想不到在這荒郊野**上了“他”。無力的掙紮著痛苦的**著,最後越來越無力的手緩緩的沉了下去。

“···呼···”男子忽然長舒一口氣,嘴角上還帶著些許血液。而地上的女子早已死去。男子看著倒在地上的女子,眼神閃過一絲痛苦,抬頭看著月光眼神泛起寒光,“這樣···什麼是個時候···什麼是個時候···”嘴裏念叨著越說越淒涼,在這寂靜的夜裏顯得格外瘮人。

當太陽升起的時候孫浩已起,雖身為官家少爺,但官二代的稚氣懶惰在孫浩身上一點也沒有,懂得獨立是很寶貴的。孫浩看著長長的車隊心中暗道:好大的排場啊,這麼大的排場到底是要去哪?而那李大官人又到底是什麼身份。

忽然孫浩身後走過來一個人輕拍孫浩後背,孫浩猛的轉過頭來,隻見一張蒼老和藹的臉正笑眯眯的看著孫浩。赫然就是昨晚欲殺慕容先被圓智發現的李大夫,當然,昨晚的事孫浩不知道。孫浩先是客氣的點了點頭,想說什麼卻又不知怎麼說。

李大夫先開口“昨晚睡得可好?”“還好”言語間顯得很是生分,孫浩忍不住問“慕容先他····”李大夫看穿了孫浩的心思,故意歎口氣道“連當年大江南北的神醫都束手無策的病症,豈是我能治的。”

孫浩聽李大夫這麼說也沒太意外,隻不過是想做最後的確定,現在孫浩擔心的是另一件事。這種病如果像當年兩湖一樣,那後果真的不堪設想。當年兩湖的事是不是真的還不知道,但居安思危防患於未然,何況是那麼恐怖的病孫浩難免做出最壞的打算最壞的處理辦法。

孫浩能想到的別人未必不能想到,況且身前的李大夫比自己還要了解這件事的後果嚴重性,而且李大夫是主張將慕容先人道毀滅的···忽然意識到另一件可怕的事情,現在出了慕容先和二僧自己之外,這整個車隊都是李大夫那一邊的人。若是李大夫把這件事說出去····,孫浩後背泛起一陣寒意,而再看麵前這個“麵目慈祥”的老人時,卻一點也感覺不到慈祥和藹的感覺,取而代之的是笑裏藏刀很陰很假的感覺。

“嗬嗬,你們在說什麼啊?”這時旁邊響起一陣很是爽朗的聲音,圓正正大搖大擺笑嗬嗬的向著孫浩這邊走來,圓正雖說出家當和尚了,但卻沒有一般出家人的莊嚴,透著一股豪爽而又憨呆的氣質。此時晴天破曉陽光透過雲層照射在大地上,讓圓正的笑臉更是顯得陽光燦爛,再加上這大搖大擺的走路姿勢,一種我胡漢三又回來的感覺油然而生。

“賊禿”李大夫嘴裏嘟囔著,但臉上還是笑嗬嗬的“圓正大師早啊,嗬嗬,昨晚睡得可好?”圓正立刻一臉莊嚴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承李施主的福,昨晚睡得香甜,可惜圓智師弟就沒那麼舒服了,昨晚一直睡在慕容師侄身旁。”圓正雖一本正經不苟言笑的,言語中卻透著些許諷刺。李大夫也聽出圓正的“弦外之音”言語帶著點冷冷的味道“哦?我的福?哈哈哈,大師莫見外,你既是老爺的好友這是應該的,老夫還有些私事,就先告辭了。”說完,轉頭便走,走的時候用眼角餘光瞪了圓正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