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號盒子〈一〉掉落的器官(1 / 2)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我的身體發生了一些變化。

我的器官,會毫無征兆地從身體裏掉出來。

在我二十一歲生日那天,男友給我舉辦了盛大的生日派對。

來了很多朋友,我們喝了很多酒。

狂歡一直持續到淩晨兩點才結束,男友把我送回家,我們在小區樓下吻別。

我搖搖晃晃地回家,喝了桌上那碗媽媽留給我的醒酒湯。

隨後,我感覺從胃部,湧出一股翻江倒海般的吐意。

我連忙衝進衛生間,對著馬桶開始幹嘔。

我的胃,就那樣被吐了出來。

一個幹淨的,很小的,沒有血色,像是標本一樣的胃。

我的尖叫聲,吵醒了熟睡中的父母。

他們火急火燎趕到我身邊。

我指著馬桶讓他們看,可是父母告訴我,馬桶裏什麼也沒有。

看著我驚魂未定的樣子,父母開車把我送進醫院。

“女士,你可能是飲酒過量,導致意識有些不清,你的胃好好地待在你的身體裏。”

“況且,如果真如你所說,你把胃吐了出來,你現在根本不能坐在這裏和我對話,你明白嗎?”

醫生有些不耐煩,示意我的父母趕緊把我帶走。

回到家之後,我把自己關在房間裏,把所有細微的事情串聯起來。

我意識到吐胃不是開始,是病變升級。

每隔一段時間,我就會大把大把地掉頭發。

以至於我根本不敢洗頭,每一次洗完頭,滿地的掉發觸目驚心。

可是我的頭發總量並沒有減少,它們依舊烏黑濃密,長發及胸。

指甲也是,我有做美甲的習慣,可我的甲型不夠好看,所以更加偏愛貼甲片。

就是把已經畫好紋路的甲片,用膠粘在我自己的指甲上。

但它們總是會無緣無故地脫落。

一開始,我以為是膠的問題,可換了好幾家美甲店,依舊如此。

為了證實我的猜想,我特意又去做了一次美甲。

做完美甲的第二十三天,我在枕頭邊發現了脫落的指甲。

甲片的背後,粘著我原本的指甲,它們看起來略微有些縮小。

可我的手指上,十個指甲完好無損。

我的器官會脫落再生。

或者說,是器官成熟之後,就立馬頂替原本的器官。

以前我並沒有在意。

因為像是指甲、頭發、眼睫毛這種東西,替換的過程,悄無聲息,無痛不癢。

直到我把胃吐出來,我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沒有人相信我說的話,也沒有人能看到我脫落下來的器官。

他們隻能看到我掐著脖子幹嘔,看不見我吐出來的心髒。

我跑過大大小小無數家醫院,從頭到腳做了數不清的檢查。

所有的數據,都顯示我一切正常。

最後他們都會或委婉,或直接地建議我去看精神科。

在不斷求醫問藥的這三年裏,我逐漸接受了自己這具與眾不同的身體,認命打算做個怪物活下去。

可命運並沒有放過我。

在我二十四歲生日那天,陪在我身邊的人,隻剩下父母和男友。

我的神經質,讓朋友們紛紛離我而去。

隻有父母和男友,對我不離不棄。

一年前,我的父母接受了他,默認他將會成為我丈夫,男友也順勢住進了我家。

他們給我訂了精致的生日蛋糕,固執地插滿二十四根蠟燭。

所有蠟燭都被點燃的那一刻,男友關上了客廳的燈。

周遭一片漆黑,隻有蠟燭散發出微弱光芒。

在一片橙紅色的光影裏,父母和男友拍著手給我唱生日快樂歌。

但其實,我感受不到一丁點生日的喜悅,反而有種在參加一場詭異祭獻的錯覺。

燈光再次亮起。

媽媽切了一塊蛋糕遞給我,我剛要伸手去接,“吧嗒”一聲,蛋糕掉在了地上。

隨著蛋糕一起掉落的,還有我枯萎縮小的右手。

像二十一歲生日那天,我第一次吐出內髒一樣,這是我第一次掉落肢體。

看來病變又升級了。

我看了看完好無損的右手,隨後無所謂地笑了笑。

不去管掉在地上的那一個。

反正沒人能看到它,過不了多久,它就會自己消失。

我和媽媽道歉,說自己剛剛走神沒拿穩蛋糕。

誰知道,媽媽激動地抓住我的右手,如獲珍寶般細細打量。

哪怕她掩飾得很好,我也從她的神情中,看到了一絲失望。

生日慶祝很快就結束。

男友和我回房睡覺,意識朦朧之際,我總覺得,有人在摩挲著我的右手。

我強忍著困意睜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