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完的盛夏,太陽似乎永遠掛在頭頂,白茫茫的光讓整個世界都變得仿佛隻有白色。我跟在季寒身邊,手心沁出微微的汗。
他側過臉,嘴角上揚,眉毛上挑,“林燃,你是不是害怕了。”
我拚命的搖頭。
他牽起我的手:“那就快走吧!”
事實上,我真的在害怕,但是害怕裏同時夾雜著興奮。
我和季寒認識那天,也有過這樣的感覺。
那是高二剛開學的一個晚自習下課後,在教室逗留的時間長了點,平時一起回家的同學也沒看見。我一個人騎著車,從學校旁邊的巷子穿過去。
巷子很長,沒有路燈,隻有微弱的光從門窗的縫隙中透出來。淡黃的光溶進更深的黑裏,連影子都沒有。但是走得習慣了,我並不害怕。
騎到轉角的地方,聽見附近有嘈雜的聲音。
有同學曾經和我說過,那邊靠近城牆角,治安亂得很。常常有在外混的人,聚集起來打架。
那時候流行古惑仔的電影,說起這話的時候,那同學嘴角雖有不屑,目光卻閃動著,滿是向往。
我現在,可是碰上了這情況?
那麼,我該悄無聲息地避開才好。但是剛好有束光照到了他們身上,讓我看見其中有個修長的身影,穿著學校的校服。
我一下子叫了出來,雖然聲音很輕,但在這沒有車來車往的安靜巷子,還是被聽見了。
正準備加快騎車速度的時候,我才發現,已經晚了。
手電的光芒中,我看見站在對麵穿著校服的男生。毫無疑問,他真是好看得一塌糊塗。即使穿著被同學們公認超級難看的校服,渾身上下依舊散發著異樣的光彩。
光線朦朧,他的眼睛卻很深很亮。
其實對於這些所謂“在外麵混”的人,我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感。
但現在,我還是輕輕皺了下眉。
咬住下唇,我不做聲,就這樣默默地望著他。表麵上看似鎮定,心裏其實忐忑不安,因為不知道接下來,我會有怎樣的命運。
那男生看著我,目光漸漸下移,最後落在我胸口別著的校徽上。
“原來是同學。”他輕哂一聲,朝身後比了個手勢要其他人讓開。
我沒想到脫身是這樣輕易,垂下頭小聲說:“謝謝。”就要離開。
他一伸手卻攔住我,稍稍彎下腰,附在我耳邊說:“我叫季寒,記住了。”他呼出的熱氣,在我的耳廓上摩擦。
夏末的夜晚,我的心猛烈的跳著,用著從未有過的速度,跳著。
熱氣打著旋從心底升騰起來,漸漸泛濫,最後席卷全身的每一處血管。
我不知道這是怎樣的感覺,第一次覺得頭腦裏的詞彙是這樣貧乏。
既害怕,又興奮。
難以形容。
隔日中午,黎好同我手挽著手去食堂吃飯。
食堂裏人滿為患,我討厭擁擠,又不得不同一大幫人搶那些食物。僧多粥少是事實,排隊的秩序亂更是事實。力氣大點的同學一個勁地朝前擠著,根本不在乎其他學生。
當我好不容易端出一碗湯,小心翼翼保持平衡的時候,被身後的推攮的人群撞了一下。滾燙的湯潑濺出來,全灑在我□□在外的手臂上。
“啊!”我輕呼,向手臂看去。目光所及之處,已經略微紅腫起來。從皮膚開始,連心底都仿佛火辣辣的疼。
而黎好在一旁不知所措。
“讓開!”
一聲明亮的叫聲響起,帶著十足命令的口氣,周圍的人群竟然乖乖地散開。
我還沒看清是誰,手腕已經被抓住,朝著食堂入口的地方帶去。
到了水管前站定,我才發現,抓住我的人是季寒。
“是你?”
他嘴角微微上揚,臉上浮起一抹略帶嘲諷的笑:“你不想讓傷口更嚴重,就先衝洗。”
我擰開水籠頭,讓冰涼的自來水在我的手臂上刷刷的衝著。
他在我身邊站了一會,說:“我去去就回。”沒等我回應,他已經在我的視野裏消失。
黎好過了半晌才敢走到我身邊,擔憂地看著我:“林燃你沒事吧?”
我朝她微笑:“沒事,隻是輕傷罷了。”說完才發現,季寒已經回來,正站在黎好的身後。
“過幾分鍾用蛋清擦擦,然後再去醫院吧。”他說著遞過來幾枚雞蛋。黎好則被他突然開口嚇得臉色泛白,躲到了我身後。
待我接在手裏,季寒一轉身,走了。
我看了看表,過了快二十分鍾。關上水籠頭,我把雞蛋在碗裏敲破,用蛋清塗抹著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