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老板真是個可愛的人……”常瑛暗暗想著。
“陳老板,關於那兩個事件。”忽然元老院群中有人發話,“在來之前十三姬元老院已經達成共識,為了不再擴大事件的影響,我們允諾完全通過第一條的整飭意見,但是對第二條有所保留……”
“非常抱歉先生。”陳易出乎意料的打斷了他的發言,“我認為在諸位發表意見之前還是由總領事來一個開場白比較合適,您說呢?”
“不勝讚同。”那人的臉一陣紅一陣白。
“對於諸位的到來陳某不勝榮幸……”陳易的目光溜過法庭一圈,“這個地方名義上稱作大法院,但事實上隻是一個大會堂,相信諸位開大會已經開得很習慣了,所以大可放鬆一些。在傳諸位到庭之前我已經給了諸位充分的時間考慮有關案件的問題,當時我說有兩個重要的案件屬於納格洛夫租界內部的違法行為,諸位也都做好了辯護的準備,不過有一個案件臨時被加進來,我也不再允許對這個案件給出任何辯駁的餘地……”
陳易說到一半停下來喝了一口咖啡,黑黢黢的雙瞳貼著杯沿向下掃視著,不久他開口繼續:“包含陳氏宗族在內的十個宗族的部分成員犯有無國別的反人道罪行,一旦傳出租界即對租界的聲譽產生不可彌補的破壞,從租界本身的利益以及……世界人道主義考慮,對這件事的處理經過我與常老板和路老板的商討決定對涉案人員秘密處以死刑,處死的人員可以抵消第二條案件中裁員的名額。”
“等等,陳老板,這不在我們今天商討的範圍內。”另一家元老院的某代表立刻提出意見。
“一切有關十三姬內部的重大案件都應該在這裏‘商討’解決。”陳易放下咖啡杯,“十三姬原本就指十三姬宗族,元老院屬於宗族下屬的單位,元老院出現了問題都不能‘息事寧人’的話,租界就沒什麼值得整飭的問題了。”
孤零零坐在那裏的常功盛睜開眼睛。
“這次十三姬家族涉案規模之大前所未有。”他說道,“高層所掌握的證據確鑿。”
“稅務欺詐除常氏宗族外十三姬家族元老院全部涉案,超員現象除常氏宗族外全部涉案,第三案件除常氏宗族和蘭氏家族外全部涉案。”路克政接著他說,“除卻第三案件,前兩個案件的短期整飭手段今日零時起強製實施;第三案件法庭現場直批,結案立即執行。”
陳易享受著眾目睽睽。
“今天還要不要預留各家族的答辯時間?”常瑛輕聲問著。
“沒這個必要。”陳易在桌子上敲著摩斯碼。
常瑛很糾結的看著桌子,她明白他的意思。
“我父親和路老板知道這個打算嗎?”常瑛也點著桌子回給他。
“知道。”陳易點桌子。
常瑛不再問。
“陳某知道這個決定諸位很難接受,”陳易忽然對十三姬席位的方向說道,“陳某也很樂意聽取諸位的意見,畢竟高層的元老院也參與其中,至於諸位怎樣考量,我們的法庭會給予充足的時間讓各位的律師好好商討,陳某會一直在此恭候諸位的答案。”
說罷陳易忽然起身,常瑛忙跟上他,台下的元老院成員們卻並不以為奇怪的自行活動討論起來,常功盛開始自己掏出雪茄來點著,路克政接過隨行助理遞給他的一本書旁若無人的閱讀,常瑛看著這奇異的場麵滿腹疑雲的隨著陳易從偏門走進了無人的後台,Jody在他們之後關上了門。
“怎麼回事?”常瑛忍不住問。
“這就是租界的法庭秩序,中場休息一下吧。”陳易倒是輕車熟路。
“易,第三條立即執行會對前兩條的執行產生影響……”常瑛拉著他的袖口,“……你的對策?”
“你已經知道了我的對策。”陳易用指肚刮著她的臉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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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姬元老院的代表們終於等到了中場休息的結束,但他們沒有看到陳易。
常瑛沒有向總領事的席位走,而是徑自到父親身邊低語幾句,常功盛聽罷轉頭給了路克政一個眼神示意,路克政點頭。
常瑛轉身麵向十三姬元老院席上的眾人,透藍的雙眸在他們的臉上環視一周,剛還麵露異色的這群人頓時肅然起敬。
“我家老板請諸位老板及一名十三姬元老院總代表攜最終意見付後台續談。”常瑛丹唇輕啟,目光打量著是否還有人對這個要求質疑,合意的是,即便代表們臉上的表情五味雜陳,也沒有任何異議被她聽到。
這時她注意到元老院方向的示意,在看到那位代表的時候,她忙低頭示禮,然後迅速地轉身帶路去了。
十三位家族族長聚集在後台,寬闊的大廳使這裏更像一個獨立的會議室,十三姬家族族長們坐在沙發上圍成一個大圈,那名元老院的代表被給了一個特別的坐席在大圈的中間。十三姬家族族長們一個比一個年輕,而那位代表則真正稱得上“終極元老”,出了名的路家元老院的鎮院之寶——路克政的曾祖父。
所以在場的族長們多少都是有點發怵的。
“怎麼驚動了老爺子?”常功盛壓著聲問路克政。
“還不是陳易。”路克政抱怨。
“路老爺爺,勞煩您上這種地方來聽我們多話實在失禮,晚輩這裏給您謝罪。”陳易上來先客套。
“少和我說這樣的話,陳易。”路老主席捋著那一大把全白的長胡子,不怒自威,“有什麼條件,你直接提就行了。”
“那我就不和您老賣關子了。”陳易點頭輕笑,“請您先告訴我們元老院最終決定的的原則。”
“不能殺人。”路老主席也幹脆。
“但是,那些第三條的涉案人員……”
“由元老院直接驅逐,抵消第二條裁員的名額。”路老主席打斷他,陳易看著他的手在跟胡子使勁。
“我記得沒錯的話,我們原本的裁決是殺一抵一,現在換成驅逐,是不是有點不對等?”陳易表示為難。
“第一條的稅務,十三姬元老院表示可以接受賠付的要求。”路老主席撚著胡子的力度加大,蒼老的手微微顫著。
“總資庫要求按欠款的三倍進行賠償,並且由元老院的直係資金與總資庫的稅務係統相連接,分期強製從元老院的收入中扣除。”陳易突然語氣強硬。
路老主席的手從胡子上滑了下來,布滿血絲的眼球從皺縮的上下眼瞼縫隙中死死盯著陳易。
“這個係統是預設過時限的,沒有人能夠更改,而且元老院也有資格對此係統進行審查,您大可放心。”陳易幾乎是“我發誓”的神情。
“好你個陳易……”路老主席的手又重新回到胡子上。
陳易的謙和與冷漠同時浮上臉龐。
所有人都緊張地望著老人家,希圖從那張胡子覆蓋了一半的臉上看出什麼所以然,終於,路老主席的長胡子輕輕一顫。
“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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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小時後,路氏宗族宅邸。
如同打了一場敗仗,路克政一到家就癱在沙發上很久沒有起來,家裏的女主管國枝自覺沏上一泡鳳凰單樅,呈到老板手邊,路克政根本沒心思顧及品茶的工序,一口灌進喉嚨,還有些燙的茶水流進胃裏壓了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