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青臉腫的前聖子十九被夥計蘇莫攙扶著從港口往回走，一遍操著半生不熟的官腔安慰少東。姬仲則跟在不遠的後麵臉色陰晴不定的瞟著前麵的獨臂豬頭。
近些日子，魚店的活計被實在勤快的蘇莫擔去大半，掮客十九重新恢複本質工作，代課收貨散貨的業務，十九把攤子搬到了港口。就是個類似算命的攤子，方便來往海客就地招呼，本著對NPC職業方便客戶的職業道德，十九離開張羅相親事宜的母親和布置各種典籍當作業的父親，毅然的風吹日曬之中堅守在港口。
低買高賣，難免有口角，好在強龍不壓地頭蛇，鄉黨照應，十九還沒吃過什麼虧……獨獨今日，碰上了一根筋的北境人。蠻子通常都是商人們眼中的冤大頭，等重銅子換的山貨海產，等金賣。雖然十九自覺不甚黑心，但行市的規矩不能廢，最多搭一些鍋碗瓢盆。
遠遠的聽見丁零當啷的耳環鼻環發環啥的聲音，十九已經磨刀霍霍做好了準備。梁州的時候十九就做過北境的生意，還能整幾句你好我好大家好之類的阿爾泰語，不過這次來人兜售的貨物並不是想象中的山貨海產，而是金子。
領頭的那個漢子，半掩在褡褳裏，檀木錦盒裏的金光。十九眼前一亮，就把這幾個蠻子帶到遠處海灘擱淺漁船後麵背人的地方。互相低聲嘰哩哇啦，表演了好一會，十九才知道這個大生意可不是那麼好做的。
東陸的政局並不像西陸，北境那樣混亂，神廟，殿堂，把控著國計民生，各路諸侯，門閥名義上也沒有出格的行徑。盛世朝野與外界商貿各有互通，絕大多數的商品貨物，隻要登記交稅官方是不限流通的，隻是這次來人準備與十九交易的東西不再流通範圍之內，這種東西叫“信仰”。
將近一尺見方的千手歡喜明王鎏金佛像，陽光下閃畫了十九的雙目。可紅教這東西要是被廟堂知道誰家私藏，雖不致死，但各種罰沒之後，說不得還得挨幾板子，罰抄幾百遍聖賢書佛道經。秦州大港，殿堂設的市舶司查扣這些可絕不會手軟。
難怪還沒到秦州，蠻子們就趕緊下船來，將之脫手。
趁火打劫，也算是掮客商賈發財的不二法門，十九剛提了個數，也就檀木盒子的價格，鼻環就爽快的答應了，還白給一卷鑲滿貓眼綠鬆的經卷。隻是附帶了個條件，開當票。
扯！這東西要是不能融了打首飾，白給也不能要，供個讓人挨板子的佛爺，不是有病嗎？敢情是舍不得這倆寶貝，又不想耽誤進中土，把東西寄存在這。
十九不幹，蠻子們急了，五六個全圍上來，要逼十九就範。遠離鬧市的十九來不及呼救，就被來人打了一頓，一條胳膊連頭也護不住。
施暴結束的壯漢們將裝著兩件寶貝的褡褳放在十九身邊，留下話之後，回身登船揚長而去。雖然聽不懂，但大意了解：要是他們這次遠行回來鹵頭灘，見不到保存完好的兩件東西，就把十九生吞活剝之類的。也沒要十九錢，隻是把十九的懷表拿走，當做之後要回寶貝的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