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冬日(1 / 3)

在凜冽的狂風肆虐了數日後,久違了的雪花終於紛遝而至,飄飄灑灑地降落在坎特羅爾大陸北方的每一寸土地.這是個異常寒冷的冬天,山脈,河流,平原都無一例外地籠罩在銀色的世界裏。即便是最貧賤的平民也不得不忍住腹中的饑餓,放下手邊的活計,躲進四麵漏風的木屋,蜷縮在溫暖的火爐旁。隻有光禿禿的樹木在凜冽的寒風中瑟瑟呻吟,期待著下一個溫暖的春天早些來臨。

奧利萊司帝國王都特裏的華爾茲大街盡頭,瓦爾納王宮在深夜依舊燈火通明。雄偉寬闊的內殿裏,地麵鋪著厚厚的金毛羚羊毯,十八支粗如兒臂的牛油大蠟映得大殿亮如白晝。

雕滿了精致花紋的黑色鐵梨木大桌後,老國王路易瘦弱的身子佝僂在寬大的王座裏,如同在風中搖擺不定的燭火,隨時都有熄滅的可能。花白的頭發下是一張滿是皺紋的老臉,昏黃的目光中隻有偶爾閃現的精芒才露出上位者的震懾。

“教會的人到了嗎?”沙啞而不失威嚴的聲音打破了難言的死寂。

王子希拉克垂頭喪氣地跪在地上,在嚴厲的父親麵前,經年日久的威壓讓他不敢稍動。

不過,這句話可不是對他說的。

“是的,陛下。”國王身後的暗影裏,一個聲音畢恭畢敬地回答。老國王幹脆地擺了擺手,“那麼,去吧!”

太久沒有出手了,我都快忘記鮮血的味道了,侍衛總管費拉米吉森冷森森地舔了舔舌頭,毫無表情地鞠了個躬,隨後便悄無聲息地隱沒在黑暗裏。隻是在他的內心深處多了一絲苦澀,生平第一次對他的朋友兼主子多了一絲不解.

在國王路易的眼裏,他寧願相信費拉米吉森的時候更多一些。無論是作為從小到大的玩伴或是最忠心的臣子,隻要路易搖搖手中隱藏的絲線,他就會毫不猶豫地衝上去咬住對手的脖子。可不管怎麼樣,眼前跪著的人雖然懦弱,好色,目光短淺卻是自己的兒子,奧利萊司帝國的血脈,而且還是唯一的一個.無論他貴為高高在上的國王還是低賤的平民,這畢竟是一個不爭的事實.

“坐到我身邊來吧!”老路易不僅僅是一個國王,還是一個對兒子寄予了厚望的父親,他也努力扮演著一個慈父的角色,盡管他很討厭這種感覺.“知不知道,你有多麼的愚蠢!身為堂堂一國的王儲,居然為了一個女人在大街上對帝國的元帥拔劍,你太讓我失望了。難道戰無不勝的帝國元帥會怕你一個未曾踏上過戰場的王子,還是你認為你的狐朋狗黨能擋住帝國勇猛的騎士哪?”

哼,這一切還不是你造成的!如果不是你把他當成了一個寶,他還不隻是帝國一個下賤的平民。王子在心中咬牙切齒地發著狠,不知死活的東西,敢和我搶女人,總有一日,我會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可是,半年前的噩夢卻不是這麼輕鬆揮之就去的。

在十裏長街上,橫七豎八地躺滿了貴族公子哥和他們的護衛們,幾個忍受不了疼痛的家夥不顧羞恥地哭罵起來。八個渾身是血的黑色暗影騎士冷冷地看著他們的戰果,眼中盡是不屑。如果不是靠在一處堅實的院牆上,希拉克早已站不穩了,他的身子不可抑製地顫抖著,內心充滿了憤怒,但更多的是驚恐和妒忌。

羅妮,帝國的第一美女揚起清麗的臉龐,毫不掩飾愛意的目光落在身旁卓立不群的身影上。感應到了目光中的熱度,一雙強壯的大手更有力地摟在了驚人彈性的腰間,讓羅妮幾乎有一種甜蜜的窒息。

夕陽西下,燦爛的餘輝毫不吝嗇地照在緊緊貼在一起的兩個男女身上,把一對修長的身影拉得很長很長。披掛著黃金鎧甲的武士臉上隱隱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自始至終,沒有回頭看希拉克一眼。

想著這一切,王子蒼白臉上的肌肉跳動了幾下,下意識地握緊了雙手。

兒子那些在心頭轉動的齷齪想法當然瞞不過老奸巨滑的國王,他無可奈何地笑了笑,卻沒有一點辦法。

這個無能的兒子當然不是路易國王理想的選擇,卻是他唯一的選擇,老國王精力充沛,戰績赫赫,短短幾十年使奧利萊司帝國的領土擴大了一半,成為坎特羅爾大陸上一流的強國。可有些事情偏偏不是武力就能解決的,在後宮的戰鬥中他就太無能了,無論怎麼努力也隻有希拉克一個兒子,卻多了十幾個女兒。在這一點上,他的兒子就完全是他的楷模,一口氣生了五個兒子,給了老國王莫大的希望。雖然恐怕他是看不到孫子長大的那一天了,至少可以保證帝國的王權不會旁落。

“我親愛的兒子,你應該忘記諾頓給你的恥辱,仇恨隻會讓你失去理智,看不到事物的本質。個人的強大並不是最重要的,智慧才是所有動力的源泉。而今夜,屬於諾頓的一切都將被剝奪,也包括他的生命,沒有人可以玷汙奧利萊司王族的榮耀,你最好牢牢地記住這一點。"

希拉克吃驚地張大了嘴巴,不能置信的望著自己的父親,那個高高在上,老得似乎已經糊塗的國王。“可是您一向不把諾頓視為帝國的城牆嗎,您不是說有他在帝國繡著雪狼的戰旗有一天將會插在大陸的每一個角落上嗎?”盡管王子恨不得自己親手把那個驕傲的男人送上絞架,可是心頭依然添滿了太多的困惑。

“天底下沒有免費的午餐,還不是為了你,我的兒子。費拉已經帶著一百名王宮護衛出發了,隨行的還有拉斯維加和裏貝特大魔法師。另外,在這件事上光明教會也會全力支持我們,派來了三個神官和四個守護騎士。”老國王望著窗外黑漆漆的夜空,冷笑了兩聲:“既然光明教會想把光明神的意旨傳遍帝國的每一片土地,總得拿出些誠意來吧,不付出點代價怎麼行哪!”

“可是,如果您這樣做了,帝國的功臣們會寒心的,誰又敢為我們奧利萊司帝國出力哪?隻怕您所有的功績都會被抹殺,曆史會把您當作一位昏庸殘暴的國王。”

“哈哈哈,想不到你還是這麼幼稚。曆史不過是死人寫給活人看的,你以為曆史就是公正的嗎?真相永遠藏在謊言的背後.就算我想找個借口堵住天下人的幽幽之口,我也等不到那一天了.更何況,在這個世界上,”國王一字一句地緩緩說道:“沒有對與錯,隻有強和弱。”

隻是有句話他一直埋在了心中,這樣不爭氣的兒子,卻擁有一個無敵的元帥,他又怎麼能放心離去。就算能一統大陸,這萬裏江山流動的也不一定再是奧利萊司家族的血脈。

這是個不平凡的夜,不能成眠的注定不止一人。

諾頓元帥傲立在臥室的窗前,心情恰如在寒風中的雪花一樣起伏不定。淡金色的長發上紮著一根白色的飄帶,渾身的鎧甲已變成了簡樸的白色武士服,黑色的雙眼沉靜如水,強大的自信裏麵隱藏著一份焦灼和不安。

如果不是有許多事情還需要他的處理,如果不是不願麵對粗鄙勢利的嶽父大人,諾頓是很想陪羅妮去伯爵府上探望生病的伯爵夫人。隻是他實在受不了喋喋不休的問候和枯燥無味的應酬,可是,半夜未歸的元帥夫人還是讓他十分掛念,盡管她的身邊有老成持重的坎比福恩特將軍帶著三位暗影騎士。

如果不是羅妮的母親生病,我們也許早就踏上自由自在的旅途了,一想到這些,諾頓的心中一陣煩悶,因為很多事情沒有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