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暮春,尚未入夏,天氣卻異常的幹悶。雖身處江南,這一年卻少雨幹旱。也不知是世道離亂,還是人心不古,連老天也要出來耍弄世人。
接近午時,天上卻滾過幾聲幹雷。人人期盼會賜點甘露,但卻沒見動靜,就連風也似乎停止了!
武陵城外,一車一馬沿著官道往南徐徐走來。
車轅上坐著兩人,趕車的是個黑衣壯漢,身著短褐腳踩方靴,大約三十來歲。他的身邊坐著的是一個華服童子,皮膚白皙,略顯瘦弱,但是模樣英俊,身著金絲綢服,頭戴方巾,是個五六歲的學子。
車棚上醒目的薛字說明了他們的身份,附近沅江鎮薛家,乃是遠近聞名的商賈之家。黑衣壯漢正是是薛家的下人,名為黃興。而華服童子,自然就是薛家的獨苗薛逸了。
看車上放著書箱,而童子又仿佛出籠的雲雀,一臉的歡欣,想來定是學館放學。這端午臨近,估計是薛家人來接少爺回家過節的吧。
薛家小少爺卻不簡單,乃是遠近聞名的神童,據說三歲便能成誦,五歲已經通讀諸子。連武陵有名的官家私塾,梅竹堂的大先生梅夫子也對小薛逸讚不絕口。
黃興對身邊的薛逸道:“少爺,天這麼悶,可能一會兒有雷雨,你快坐到馬車裏去吧。”
薛逸卻似乎不以為意:“好不容易總算可以離開學館幾天,你就讓我陪你坐坐嘛。”
黃興無奈的笑笑,似乎是安慰,也似乎是誇讚:“少爺這麼小就這麼聰明,連大先生都看好你。以後一定是坐大官的人。”
薛逸小嘴嘟囔著,擺擺頭“做大官有什麼好?我可不喜歡做大官。”
黃興道:“做大官可以光宗耀祖啊。”
薛逸道:“夫子常說,身處亂世,滿腹詩書還不如一技防身,我就想成為一個將軍,可以指揮千軍萬馬,建功立業。”
黃興一聽哈哈笑道:“將軍也是官,做將軍好!少爺真是好誌氣,哈哈。”
“讓我趕一會好嗎,求你了,讓我趕會馬車!”黃興雖然是薛家下人,可是薛逸從小就和他親近,這也是薛家傳統,從薛家老爺起,家中主子都十分善待下人。小薛逸從小也是耳濡目染,從沒少爺的架子。
黃興雖然年紀一把,卻沒有婚娶,薛老爺幾次為他說媒,卻被他推辭了。但是平常對小薛逸卻格外的關愛,視同自己的親子侄一般。
反正在官道寬闊,無什麼行人,既然小少爺又如此興趣,黃興也不想掃他的興,於是將馬鞭放到了薛逸手中,卻是手把手握著,在白馬背上甩了個響鞭,白馬精神一抖擻,朝前快速而去。
小薛逸樂了,歡呼起來,“哈哈,哦哦,我能趕車咯!”馬車在官道上徐徐前行。兩人的笑聲響徹四野。
行至於三五裏,前邊是一片密林。原來應該陰涼一些,可是天氣卻似乎越來越悶了,還帶著某種說不出的壓抑。林中的鳥雀也不知飛哪裏去了,不見個叫聲。天空上沒有什麼雲彩,卻似乎陰雨天一樣,漸漸的灰暗下來!黃興抬頭一看,臉上顯出幾分驚恐“啊,天上的太陽怎麼隻剩下半個了!”黃興臉上閃過一些擔憂。
很快令他更為驚恐的是,那太陽似乎被什麼怪物啃吃了一般,一點點的在縮小,很快就變成了新月一般,而天空也隨即變得更加灰暗。
就在此時,突然車前的白馬竟然躍起前蹄,嘶叫一聲,朝著路邊狂奔。黃興連忙緊勒住韁繩,但是白馬似乎受了某種驚嚇,根本不聽使喚。馬車頓時越過平坦的路麵,在林子裏的溝溝坎坎上奪路飛奔,出身左搖右晃,不斷的顛簸。
黃興臉色忽變,剛要將少爺往車箱裏推,但是卻已經晚了,馬車經不起折騰,左右顛覆,一個急轉,坐在車轅上的小薛逸頓時被遠遠拋了出去。
黃興還沒來得及跳車,馬車就轟然一聲,撞在一棵大樹上,車身撞得粉碎,碎片四處亂飛。而黃興也被直接拋飛了出去,腦門撞在大樹上,頓時暈了過去。白馬掙脫了車轅朝林子裏狂奔而去,很快不見了蹤影。
被甩出去的小薛逸沒有直接摔在地上,幸好落到一從矮小的灌木枝條上,順著溝坎滾落到了溝底。
此時,在林子的另一側,七八個黑色鬥篷的武士簇擁著一個蒙麵老者,神情肅穆的密切注視著天空。而西邊的古廟頂上,兩個白衣道人同樣注視天空,似乎屏住呼吸在等待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