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有心請教,一個刻意賣弄,兩人自然談的十分投機。時近中午,武柏見那先生的眼神不住的往隔壁包子店裏張望,索性做了個東,請那先生到飯店裏吃飯。先生自然是欣喜不已,如果不是捉摸不清武柏的年紀,隻怕當場就要收他為徒了。
武柏叫了一壺酒,幾樣小菜,兩人邊吃邊談。這時武柏也不再裝傻充楞,將心中所有疑問提出。那先生卻實了得,天南地北,朝野農家,雖然許多是書生之言,卻也有獨家精辟之語,聽得武柏心中敬佩不已。待到兩人喝的麵紅耳酣,武柏問起他的來曆,他卻是長歎一聲。
原來那先生姓朱名武,原是河間一秀才,滿腹經綸,熟讀諸子百家。大宋時重文輕武,本來以為考取功名指日可得,不料因為一個小小緣故,得罪了一家巨富豪紳,一夜之間,家破人亡,連他的秀才身份,也被剝了去。好在他交友甚廣,關鍵時刻,逃到一家道觀做了道士,官府便奈何他不得。他在道觀中呆了八年,通讀各種道家典籍,也學會了幾門道家法術。前些日,他聽說昔年一位同窗好友在青州當了大官,思慮再三,終於奈不得寂寞,離了道觀,想前去青州投奔好友,也好一展年輕時候的抱負。敦料走到一半路途,錢銀失了竊,萬般無奈之下,隻好擺個算命攤子謀些吃飯錢。
“原來朱兄精通儒道兩家,是位大才。”武柏肅然起敬道。當然,大才不大才他是不知道,但到了這個年紀還想著再就業,這種精神的確難得可貴。
“武兄說笑了。”朱武搖著頭哀聲歎氣道,“我若不圖個出人投地,隻是躲在道觀裏,又如何報我的那家門大仇。哎。”
原來如此,武柏見他一副愁眉苦臉的模樣,心裏一激動,將身上還剩下的的銅錢全部掏了出來,堆到朱武麵前,“朱兄想要東山再起,我也沒什麼可以幫你的。身上就這麼多,你拿去做路費吧。”
“這怎麼使的?”朱武大吃一驚。
“什麼使得使不得的,我們一見如故,如果你不肯收,就是太見外了。”
“那個......”
“好了,快收起來吧,錢嗎,身外之物。”武柏滿不在乎的揮了揮手。
朱武拗他不過,隻好收下。“如此多謝武兄了。”
“客氣話少說,喝酒,喝酒。”武柏哈哈大笑。
正飲酒間,大街的另一頭卻傳來一陣吹吹打打的聲音,武柏伸出頭去看,就看到人群跟在幾個和尚後麵,正朝這裏湧了過來。
那幾個和尚個個長的肥頭大耳,手裏拿著木魚,一麵走,一麵還念經誦佛。後麵是四個精壯漢子,抬著一頂轎子,上麵是一尊唯妙唯肖的彌勒佛雕像。那雕像被裝飾的金碧輝煌,四周更有紫金兩色煙霧繚繞,寶相莊嚴,讓人一看了便心底油然起敬。
幾個七八歲的小孩跑在人群最前麵,大喊,“佛祖來了,佛祖來巡遊了。”後麵更有十數人吹吹打打,赫勢煊天。路邊的商家,顧客,行人,紛紛跪倒在地,對著佛像頂禮膜拜。
“這是什麼活動?”武柏這幾天雖然經曆了許多奇人奇事,這時候看到不少人臉上帶著一絲心醉神迷的表情,更有人磕頭磕的額頭出血,卻兀自不停,心中也是情不自禁的升起了這樣一個念頭:若我也去磕幾個頭,佛祖一定會保佑我的吧。
“這是在河北流傳極廣的彌勒教。”朱武有點不屑的哼了一聲,“天子棄佛,他們便來下來愚弄這些愚民愚婦,當真是可笑之極。
武柏哦了一聲,並不說話。他看到聽雨樓的掌櫃從櫃台裏取出一個紅布包著的包袱,遞給一名夥計道,“快,給佛爺們送去。”
這個包袱顯然是早就準備好的。不僅是聽雨樓,其它商店的老板也是紛紛提著包袱上前,彌勒教裏自有專人接過,卻是看也不看,直接丟進一個大口袋裏。然後那人就拿起筆,在一張紙上寫上幾劃,武柏雖然看不清楚寫的是什麼,估計也就是做帳之類的事情。
“哇,這可比搞幫會收保護費來錢快多了。”武柏看到掌櫃臉上的肉不斷的抽搐,顯然是心痛之極。如果那包裹裏全是銅錢,照武柏的估計,恐怕有四五貫之多。
等到彌勒教眾走遠,那些跪在地上的群眾才抬起頭,站起身,各自散去。
這時候兩人酒足飯飽,朱武起身向他告辭。
武柏也不強留,說了些祝你一路順風,馬到成功,百事可樂的話。朱武向他再三向他作揖,依依而別,自去投往青州,暫且不提。
武柏來到鐵匠鋪,雙截棍已經做好。武柏試了一下,不輕不重,手感超好,他表示非常的滿意,為了避免驚世駭俗,他將它別到了衣服裏麵,喜滋滋的就往回走。
隻是走過一間米鋪,他才想起來,自己好像是來買米的,而且家裏好像還有個老婆,早飯都沒吃,眼巴巴的在等著他呢。
武柏這時候真覺得頭痛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