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正剛一陣慌亂。他沒有想到她會坐下來,更沒想到她會問這話。他瞥一眼她那水汪汪星子一般明眸,趕緊將頭低下。心想,難道,她知道自己在做桃花山野魚文化節活動方案?

她輕輕歎了口氣。小朱哥兒,在這鎮裏做事,得多長個心眼兒。不然,你做也白做。

他不知道她為什麼這樣說,心裏卻好象有個小鬼在蠢蠢欲動。就想起自己的遠大抱負來,暗自罵自己荒唐無聊,她也不算什麼美色,怎麼這樣沉不住氣。

她說,小朱哥兒我知道,你想掙表現。不過,你所有做的一切,都隻是給別人做嫁衣。

他差點跳起來,卻強迫自己坐下。他按捺著自己激動的心情,說莎莎姐,你說的話,我怎麼聽不明白?

她又歎了一聲。你啊,還太嫩,官場的事不明白。等結果出來你就知道,你所做的一切,對你沒一點好處。

這是什麼話,怎麼總潑冷水?朱正剛很生氣,卻也不好駁她,就嘻嘻笑了一聲道,其實,我也不是想出風頭。莎莎姐,既然到了這裏,總歸得做點事情,你說是不是?

她說,你這樣想也不錯。不過,你這活動,會背罵名。

他說,怎麼會,我是為鄉親們造福啊。

道理確實是這個道理。可是,你這活動,前期費用從哪裏來?

這個——

就是了,還不得攤派到鄉親頭上。

這是暫時的,活動宗旨是以節養節,活動一完——

好的,這事我們不爭論,沒有意思。小朱哥兒,隻怕你一番好心,換得一盆冰雪水。羅莎莎嘻嘻一笑,聲兒好清脆。她說小朱哥兒,你大約聽說,我做女人不守本分?

朱正剛沒想她會問這,一時之間倒不好回答,隻嘿嘿笑道,莎莎姐,哪個背後不說人,哪個背後無人說。做人,哪裏能同話較真?

羅莎莎輕輕一笑,說小朱哥兒真算想得開。我這人沒品位,所以總同閑言碎語較真兒。你看,我到這鎮子也五年,卻連一個知心朋友也沒有,做人好失敗呢。她說得很輕,聲兒軟軟,還糯,粘呼呼的。

朱正剛不好回答,就回了她一個笑。突然想到上午開會的事,就讚譽道莎莎姐,你可真夠大膽的。真難以想象,你敢於在這麼嚴肅會議上出頭。我,真真為你捏一把汗呢。

她說,是麼?那,難為你了。

朱正剛說,沒什麼。

她說,其實我是出風頭。哎,人活得太壓抑,想能出點彩,讓別人注意,如此而已。是不是很無聊?

朱正剛好失望,鬧半天,原來是這麼回事?要是這樣就真的好無聊,一個新官為了尋刺激,弄一個老玩意修理大家;而麵前這女士,則想造轟動效應出頭,給大家一個噱頭。一時之間感覺好沒意思,瞌睡也上來,就對羅莎莎道,莎莎姐,時間不早,睡覺罷。

哦。其實,這鎮子水深沉得很,要在這鎮子做出成績,不容易呢。她說。

他嗬嗬一笑。謝謝你,你資曆老,經曆也多,請你多多幫助。

她說,是麼?輕輕歎息一聲,你知道我名聲不好?你,不介意?

他也嗬嗬一笑,卻沒有回答。

她將手伸出,與他的手握了握,那柔若無骨的嫩滑,使他心裏好一陣熨貼。他目送著她進那屋子,將門關了,方才回到自己宿舍。到家後,不知為什麼,他覺得自己到這裏來完全是糟踐自己,心裏一陣發虛。躺在床上,卻翻來覆去睡不著,耳畔卻響起淅淅瀝瀝的水聲,眼前依稀浮現出一個白光光的軀體,身子下部硬邦邦,好難受。一刹時,羅莎莎那幽怨的目光又出現在眼前。他趕緊唾自己,真真不要臉,連這樣的老女人也不能釋懷?看來,自己得努力再努力,爭取早日上調,要是長期困在這裏,真真能要了自己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