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之後。
一片燥熱而枯黃的土地,像蛛網一樣地開裂著。
在一個巨大的蛋殼形結界外麵,豎立著一個巨大的十字型支架。
遠遠望去,一個穿著乞丐衣服的身影,被綁在那十字架的高台之上。
那身影是一個纖弱的少女,此刻正閉著眼睛,凝神打坐的模樣。
薑瀾遠遠地望了她一樣。
這個家夥,即將麵臨灰飛煙滅的酷刑了,還能如此沉著嗎?
真是有些小瞧了她。
但是不知道為何,之前她那一句話,始終回蕩在腦海裏,攪亂著他的心。
“如果我的死,可以讓你恢複清醒的話,這也算是我上一世欠你的。這一世,我還了你便是!”
她到底欠了自己什麼?他怎麼想,都想不起來了。
雖然隱約覺得自己跟她似曾相識,但是再怎麼,對方也是跟妖魔之力勾結在一起的道門不容的人。
哪怕想起來了,反倒會讓心更亂。
薑瀾晃了晃腦袋。罷了,她的時日也就剩下這一小段時間了,就算想起來了,也改變不了什麼了。
他抬眼看著周圍一圈來觀刑的五大宗門的弟子。人山人海,包圍成一圈,裏三層外三層地排列起來。他們神態各異。劍派的,大多眼裏放出悲哀的色澤。而鵲山派和陰陽派的,大多是一種大仇得報的目光。薄山派那裏卻複雜多了。有些是一臉淡然,有些卻沉痛地在合十念佛。
但是不管怎麼樣,她的結局已經定了——經受八十一道雷劫之後,一個結丹的修士,不管怎麼樣,都會灰飛煙滅的。
真和真人也在場,目光裏麵滿是灰色的悲戚,沒有一點點的希望。他的手裏,捧著那一把斷成兩截的桃木劍。
而這一次,倒是沒有看到姬嵐的兩隻靈獸在場。聽說是真和真人特意囑咐了的,那一條青龍可以出現,但是那一隻大貓頭鷹,絕對不能出現在刑場上。
薑瀾默默地抬了抬袖子。一道銀色的靈光,射到了十字架地下跟地麵相連的陣法上,開啟了早就布下的滅魂陣。
空中,頓時烏雲變色。
似乎在十字架的頂端,有什麼力量彙聚在過來,在那本來被大地映照出一層土黃色的天空中翻滾著。
天色渾然間暗了下來。
本來被稀薄的飄絮,集中到了一起,變成了一團灰色的厚厚雲層。
天地越來越暗,漸漸地跟黑夜已經是同一個色調了。
但是從雲層中灑下來的一點銀色光澤,還是能夠看的出那個高高地被綁在十字架上,一動不動的身影。
她被從牢獄裏麵押過來時,就是這個模樣的。如今還是這個模樣。
一句話都不說,一個動作都沒有,隻是閉目凝神打坐而已。
薑瀾心想,不知道她葫蘆裏賣的什麼藥。但是有他在,絕對不會讓妖魔之力出一點岔子,從這個地方逃開。
剛閃過這個念頭,他就看到姬嵐的身上,忽然冒出一道黑色的光芒。
“是什麼?妖魔之力嗎?”他這麼想著。
“不對……那氣息,不是妖魔……反而是另外一種……很是純淨的,源生的,來自天地之間的力量!”
薑瀾目錄著警惕。這個枯木十字架上的少女,到底想幹什麼呢?
卻在這一刻,薑瀾聽到了一聲從真和真人的口中發出的抽氣聲。
循聲看去,隻見真和真人一身紫色衣袍的手中,那一把本來斷為兩截的桃木劍,忽然冒出一陣比白晝還要耀眼的七色光輝。
那兩截桃木劍,從他的手中浮起,竟然慢慢地合二為一。
在那一瞬間,那兩道成長中的綠色帶狀和青色帶狀,冒出了星星點點的光芒。
而與此同時的,在七色中的其他六色成長完全之後,剩下的那一道紫色,也在瞬息之間被點燃了!
桃木劍恢複了原裝,並且閃耀著七彩的光輝。
所有在場的五大宗門的弟子都看著那桃木劍,目瞪口呆。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難道說這劍有感應?”
薑瀾是知道這桃木劍會預示著姬嵐的命運的人。而這一刻,他心中的驚訝,也完全不亞於眾人。
“難道說……這表示姬嵐她經過了九九八十一道雷劫之後,不會灰飛煙滅?反而……有所大成?”
這太不可思議了。
薑瀾心想,莫非是桃木劍弄錯了,又或者是最後的回光返照?
“轟隆!”
一道金色的光芒,點亮了整個大地,將黑暗的空中,忽然擊碎成了左右兩塊。
薑瀾隻覺得天地都為之一顫。扭頭看著天上,那一道落在十字架上少女的雷光。
滅魂陣已然開啟。
現在,什麼都阻止不了她灰飛煙滅了,還可能會功成圓滿?簡直是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