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拂雪沒有說話,但是身體四周卻卷起了一陣看不見的颶風,引得火爐裏的火星全都直竄向空中,瘋狂旋轉。
她拖著腳上沉重的腳鐐一步步往前,嚇得侍衛一刀砍了下來。
她卻一轉身,任憑長刀砍斷了背後的繩子!
刀鋒入骨,渾然不覺。
緊接著,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奪走了侍衛手中的刀,轉手直刺進沈盈月的胸膛!
周圍的宮女們尖叫著抱頭逃竄,連侍衛也畏懼著不敢上前。
沈盈月驚愕地看著她胸口順著刀上血槽流下的鮮血,倒在了地上。
“沈拂雪……沈、拂、雪……你怎麼敢……”
她嘴裏不斷湧出鮮血,說不出完整的話,“本宮是……皇後……”
沈拂雪仿若未聞,她隻覺得渾身經脈爆裂,一陣血氣湧上喉嚨。
因為方才衝開穴道發出致命一擊,耗盡了她最後一絲元氣。
她撐不住自己的身體,隻能握著血刀當做拐杖,撐著走到冷宮門口。
抬起頭,看著越來越近的火光,聽著冷宮外巷道上狂奔的馬蹄聲,她龜裂的唇角勾起一抹淡若清風的微笑。
“蕭雲祁,你終於回到了這皇城,那我……死也值了!”
說完這句話,手中的刀“咣啷”一聲墜地,她的身體也似變得萬斤之重,倒在了地上。
恍惚之際,她仿佛聽見有人嘶聲呼喚她的名字:“沈拂雪——”
眼睛閉上,卻像是睡著了一般,鋪天蓋地的倦意襲來。
她鮮衣怒馬、威名赫赫的一生,終究是要這麼草草的落幕了嗎?
身體仿佛不斷的下沉,不知在一片混沌中飄了多久,她耳邊傳來一聲熟悉的呼喚。
“少將軍!醒醒!怪事,才這點酒,你怎麼就喝醉了?”
沈拂雪聽得心頭一熱,頓時睜開了眼睛,卻被刺目的光線弄得一陣眩暈,忙抬手遮擋在眼前。
龍城軍副將陸展涼粗聲粗氣地道:“少將軍!連雲寨的賊首徐三刀已經伏誅!二當家和嘍囉們也都降了。咱們回去向大將軍複命吧!”
聽見這話,沈拂雪驚愕地睜開眼睛,隻見早已戰死沙場的副將陸展涼,居然活生生站在她眼前!
“老陸?!”
她一下站了起來,從食案上躍過去,雙手抓住了陸展涼的胳膊,狠狠晃了兩下。
感受到對方那健碩肌肉和真實的體溫,她說不出是驚喜還是惶恐。
放眼望去,聚英堂內外都是龍城軍的將士,在清理戰後的山賊屍體和毀壞的東西。
“怎麼會這樣!大家都還在,一切都和三年前連雲寨剿匪那天一模一樣!”
沈拂雪想起冷宮那些盤中肉塊,不禁淚眼朦朧,一把抱住陸展涼,激動地在他背上拍著巴掌,手掌都拍疼了也渾然不覺。
“老陸!我太想你們了!我真的太想你們了……”
陸展涼手裏提著血淋淋的人頭,卻被自家少將軍抱住,不禁別扭極了,看著沈拂雪臉上那猙獰的銀質麵具,甕聲甕氣地道:
“少……少將軍,你這是咋了?我老陸把你當兄弟,我心裏可隻有小水仙……哎喲!兄弟們都看著呢!快放手!”
看著他這傲嬌別扭的樣子,沈拂雪笑了起來,淚水卻無聲無息地打濕了她臉上的銀麵具。
前世經曆的一切,此刻想來,仿佛隻是她剛才喝了陳年燒刀子醉酒後,趴在桌案上發的一場大夢。
她忽然想起,連雲寨剿匪這天,正是祁王蕭雲祁從大煜國的北部邊城凱旋回京的日子。
算著時辰,他此刻就快到連雲寨山下的官道了。
想到這兒,沈拂雪大步流星地走到聚英堂外。
蕭瑟秋風中,她身後嶄新的紅色戰袍,獵獵飛舞。
那一抹比滿山紅楓還要鮮活熾烈的紅,一如她眼中重燃的鬥誌。
“兄弟們!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