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肉嘟嘟的小女孩此時在山頂上站著,她看起來大概十三十四歲,表情嚴肅、眼神無物。她叫月一,從小在玄念山長大,從她記事以來,像今天這樣眺望遠方發呆就是她的生活。
這裏實在沒什麼好看的,即使景色絕美,看一萬遍也煩了。
這座色彩斑斕的山叫做玄念山,它遺世獨立於泛一大陸西南角茂密的叢林之中。山腳是深綠色的密密麻麻,一棵棵參天大樹緊緊依靠,樹葉把樹幹遮得嚴嚴實實。偶爾飛過一些麻雀驚擾寧靜,樹木便瀟灑晃動起綠葉翅膀。
再往上看,接替的是嫩綠色的矮地藥材。之後高聳的粉色的花木,它的樹枝四仰八叉戳向天空,隨時展示自己的美麗。玄念山是一個老妖怪,全年不謝不敗,葉常綠常新,果實摘了即刻重生,神奇至極。
山的最上麵有什麼?
那濃濃雲霧背後是灰瓦白牆和一個大黑“煙囪”——密封黑塔,它森嚴得跟周圍煙火氣的院子格格不入,兩者奇異組合起來就是玄念山莊。
月一在這裏習武和生活,和她一樣的孤兒玄念山還有幾百個。即使每年下山人數眾多,山上的總數還像沒少一樣。
月一兩手捧著自己的圓臉,坐在岩石上自言自語,“大師兄走了,就剩我一個人了,以後該怎麼辦?”
年複一年的重複,如眼前這萬朵粉花中不起眼的一朵,她就隻是活著而已。
“你又在這裏發呆了?還真是閑,偷懶不練武,虧大師兄還如此關心你,我看一點也不值得!”
出聲的是商蕊,她一如既往對月一橫眉冷對、嗬斥有加。
月一抬頭看她,商蕊今天還是很美,一種高高在上、誰都高攀不起的天之驕女的貴氣縈繞。即使穿著與弟子們一致,身世也同為可憐的孤兒,可她就是能在人群中鶴立雞群。
月一懶洋洋地回答:“嗯。”不知道是回答的哪一句。
“你!”
商蕊看月一又是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樣子,氣不打一出來,“起來,打一架,打得過我就放你清淨,不然••••”
月一直接躺倒,“打不過,認輸。”
廢話,商蕊是女弟子中數一數二的高手,月一隻是個不愛翻身的鹹魚,認輸保平安才是她最佳的選擇。於是月一說:“商蕊,你去跟別人比,贏了我也沒意思。”
“不,就跟你比。你不起來,我把你打起來。”說著就動起手來。
月一消極還手,一直被商蕊壓製住打,邊說:“我認輸了,還不行嗎?”
“不行,不行。你今天必須贏我,不然不讓你睡覺。”
月一歎氣,看來今天是甩不掉這個比武狂了,但她靈機一動,說:“商蕊,大師兄臨走之前說到,他下山後會娶妻生子,到時候直接帶我見嫂子和小侄女兒。”
“什麼!”商蕊走神失招,月一趁機一招險勝,“你輸了。”
“你耍賴!”商蕊憤憤跺腳。
“好了,我回院子了,別來找我”練武“了。”
“等一下•••”商蕊扭捏握緊衣袖,終於吐出一句整話,“大師兄說的是真還是假?”
“這個嘛,不告訴你。”然後一溜煙兒跑了。
“誒?你給我站住。”可是左右都找不到人。
月一倒是有一手不錯的隱匿功夫,商蕊不服氣“哼”一聲,回去繼續精進武藝了。
她們常常這樣打打鬧鬧,但彼此不是朋友。
商蕊是山上的紅人,繼大師兄後第一個能跨階級挑戰師兄師姐並且還成功的人。她走在路上,隨時都會有師弟們簇擁和奉承。
“商蕊師姐,我幫你拿包裹,這麼重哪能讓你來?”
“師姐,我有個動作一直不標準,可以麻煩你給我指教一下嗎?”
與此相反的是,月一可以達到人在心不在的境界,不止眾人忽略她,連她自己也沉浸在白日夢境中出不來。管事的呼叫她,“月一,這次考核又是最後一名,而且你來武館的日子也不夠,罰你打掃•••••月一,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啊?”月一懵逼,發生什麼了,怎麼大家都在看她。
管事的提高聲音,“罰你打掃練武廣場半年、每日最晚吃飯、入寢,服務師兄師姐們的練武日常。”
憑什麼!月一雖然不服,但還是唯唯諾諾答應了。鹹魚第一要義,不反抗不辯駁,既來之則安之。
反正我也不想跟人群湊在一起,吃飯睡覺正好清淨。而這練武廣場嘛,每日弟子們的掌風、腳風以及內力早就把灰塵清掃幹淨了,如今又不是秋日葉落滿地的季節,這些懲罰都還可以接受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