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君問歸期未有期(1 / 2)

晨曦的光,暖暖的。攤開五指,透過指尖的縫隙,散落在腳下的水泥地上。兮兮,透過五十度的角,仰望著那棟摩天大樓。針狀的建築直衝雲霄,飛鳥過,留下長長的流雲。天空蔚藍,像是鄉下染布坊被染的藍布。大樓珠光寶氣似的,在燦爛的晨光中愈發地閃亮奪目。樓下的道路上,車如水,馬如龍,行人如織。

初來大都—洛陽。兮兮自然是風塵仆仆,臉帶滄桑。但一頓車馬勞頓之後,眼見這大都繁華異常,不覺神清氣爽,神采奕奕。她,依稀記得早春那日,木子在十字路口旁的煙雨亭裏,與她依依難別的情形。木子,步履維艱地向官道挪移,一步一個回頭地望著佇立在亭中守望的她,淚已如雨下。新婚燕爾,郎才女貌,卻因為進京趕考的仕途,不得狠下心來,離別。

“十裏長亭別李郎,淚灑江郊情難忘。君知妾心如磐石,此生不渝相思意。”兮兮坐在洛陽城中的一家“客似雲來”的客棧廂房中提筆碾墨寫下了這首絕句《憶李郎》。推開書桌前的小木窗,暖暖的晨光,調皮地跳到她的手上,衣上,還有桌上墨跡未幹的宣紙上。一行相思的清淚不禁落滿了臉頰。“我的李郎啊,如今已是寒冬之際。別後十月,朝廷也已放榜,君為何遙遙無期,音訊全無?”她,已是痛哭失聲,哽咽不止。

“若是君名落孫山,還有妾圍你左右。相伴花下,明月作燈,做一對逍遙田園的詩歌夫妻,不是好嗎?”她,思緒飛躍,不覺想得神采飛揚,臉上充滿了幸福的微笑。一千年後,兮兮這種心痛依然延續。也許,情字害人不淺吧。廂房的門被推開了。店小二,點頭哈腰地端著三菜一湯笑嘻嘻地道:“小公子,菜飯業已備下。公子請用。”兮兮,猛然間一震,竟有些遲鈍。臉頰緋紅如晚霞般答道:“好吧。你先放下。我自會飲用。”她是忘記了自己是女扮男裝,喬裝尋夫而來了。

吃完飯罷,已是夜市漸始了。街市上,夜燈照亮如晝,行者摩肩接踵,好不熱鬧。兮兮,從客棧出來,沿街而行。忽聽得人群中一陣騷動,兮兮循聲望去,隻見一浪蕩公子哥兒領了十幾個凶惡家丁,在街市中橫衝直闖,好不霸道。兮兮聽得傍邊一位大叔極為憤慨地罵道:“瑪麗個巴子兒,這趙府的公子哥兒硬仗著自己老爹是丞相大人,無惡不作,仗勢欺人。”又一人道:“王老哥兒,咱月香樓前日遇見了他,弄了個雞飛蛋打,我一生老實做人,差點都進了國都死牢,要不是我渾家變賣家產,贖我死罪,我早就見了閻羅。”兮兮,見那公子哥兒,生的麵紅齒白,好一個風流模樣。心中想到:這浪蕩世間,浮華世界,大戶豪門中生的竟是些浮誇子弟,浪蕩公子。不覺又想起自己的木子,他的李郎,他是多麼的風度翩翩,器宇非凡啊。早間,鄉裏州府一帶曾下批文。她還記得批文如下:我朝以儒家治天下,凡是儒家子弟,修身齊家兼濟者,鄰裏鄉間自可推舉。朝廷經過刷選,必當重用。木子本是朝廷大儒何士銘家中的幼子,自幼飽讀詩書,學富五車,早已聞名鄉間,今番皇帝下了諭旨,經縣裏,府衙等從下往上舉薦,成為此次如今考試的唯一人選。老何家借著這唯一的獨苗,又從這家道中落中鼎盛起來。此話按下不說。

那浪蕩趙哥兒見著兮兮美色,不禁垂涎。眯著小眼睛道:“好個俊俏的小哥,容得在下自我介紹。”清了清嗓子,扯著嗓門道:“我爸爸便是當今朝廷,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趙丞相。我就是趙府的公子趙青。”兩廂施禮之後,那趙青眼珠一轉,又道:“我看公子儀表堂堂,端的是貌比潘安,神似貂蟬。不知兄台,戶籍何處?”兮兮,一臉驚愕。想不到此人雖然橫行霸道,倒也對她不失禮數,頓時卸了戒心,笑道:“趙公子,客氣了。小生安徽淮南人士。”那趙青見得魚兒上鉤,又道:“哦,兄台是那楚國後人,難怪頗具楚國遺風啊。不知兄台,來到京都所為何事?”兮兮不諳世事,不知這江湖邪惡,脫口答道:“愚弟,來京都,隻為尋人。”那趙青,眼珠又一轉,思忖了半日道:“愚兄莽撞,不知兄台所尋何人?”兮兮黯然傷感道:“乃是家中表兄何木,字淩誌。早在三月間,他從家鄉奔赴京都應考。已是半年之久,未見訊息。家中長者心急,特此派小弟前來京都尋他。”

趙府。夜已深。燭光影月。趙青,凶神惡煞般地嘶吼著,他的一顆眼珠憑空的被插在握在手中的長筷上,鮮血像泉湧般從眼眶中噴出。兮兮縮在閣樓的牆角裏,瑟瑟發抖,身上的錦衣被扯得七零八落。那趙青兒勃然大怒,抽了牆上的藏劍,舉劍要殺兮兮。兮兮,一個弱女子,手無縛雞之力,隻能束手被斬。靜靜地閉上淚眼,仰天長歎道:“我親愛的李郎,我自千裏尋你,未見你一麵,便赴黃泉。蒼天無眼!蒼天無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