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偏頭看向豆兒,問道,“想喝麼?”
豆兒懂事的搖搖頭,“娘喝,豆兒不喝。豆兒身子壯。”
說著,拍拍自己的小胸脯,笑了一下,露出兩顆可愛的小虎牙。
杜莞溫柔的笑笑,看向肖氏,“雞蛋哪來的?”
這個破敗的家,雞蛋是奢侈。肖氏能給她端來一碗雞蛋水,是多麼困難的一件事。
肖氏捋了下散到前麵的碎發,眼神遲疑一下,而後笑著說道:“你爹上地,撿的。喝吧。喝了就有力氣了。”
杜芸不著痕跡的瞟了一眼肖氏手腕上那處明顯的紅痕,接過雞蛋水,抿了一口,遞給肖氏,“我喝不太下,您喝了吧。”
肖氏捧著雞蛋水,小心翼翼的放在一邊,“那就等涼了再喝。”
說著,她抓住杜芸的手,娓娓說道:“乖妮兒,往後別自己往山上跑了,這次要不是前院你李家嬸子在路上看見你給你送回來了,你怕是要被那拍人的婆子給弄走賣了。聽話乖妮兒,可別自個兒往山上跑了,這年景不好,世道不太平啊。”
杜芸點點頭,原是碰見了村裏人給她送回來了,她說怎麼一睜眼就在這土炕上了。
這時外屋傳來啪啪啪沉悶的腳步聲,吱嘎門開了,一個穿著褂衫的黑瘦老頭探進頭,往這邊看了一眼。
“起來吧,到點做飯了。”
“知道了,爹。”
杜芸忘了從哪看到過的這樣一句話了,說一個人的成熟首先是從認命開始。
杜大仲木訥的點點頭,正打算走,似是又想起了什麼,轉過臉說道:“往後別一個人往山上跑了,鬧饑荒不太平。”
“嗯。”杜芸應了聲。跟著穿上鞋往外走去。
九月底的天兒,日漸冷了,推開門,冷風嗖嗖,吹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站在院子裏,杜芸看清楚了這個家的全貌,兩間茅草房,屋頂有好幾處露了,上下風一連通,吹著屋頂的草一飄一飄的搖擺。沒有窗扇的屋子是她跟豆兒還有弟妹們住的,挨著的一間用破草簾子擋著窗戶的屋子是杜大仲兩口子的。
灶房就在杜大仲兩口子住的屋子的側麵,用幾根柱子支著,扇著破草簾子。勉強能擋點雨。
一口豁了口的黑鍋吊在三角架子上。鍋邊搭著個勺子,也不知道多久沒刷過了,勺子把兒黝黑錚亮。
杜芸走過去,木頭搭的案板上放著幾個碗盤,單放在一邊的盤子裏裝著幾根她不知道名字的野菜。案腿上掛著一個土籃子,籃子用塊布蓋著,掀開來是一個碗,碗裏裝著將將鋪滿了碗底兒的玉米麵。
杜莞:......
這該不是全家僅剩的口糧了吧?!
應該是的,不然原主昨天也不可能上山去挖野菜。
唉,杜芸歎了口氣,想了片刻,彎腰把玉米麵拿出來放在案子上,拎著土籃子拿著刀朝外走去。
剛走到門口,肖氏從屋裏追出來,衝著她喊道:“你做啥去?”
杜芸頭也沒回,回了句,“出去找點吃的,一會兒就回來。”
“哎呀冤家啊咋就這麼不省心呢,快回來。外麵亂啊。”肖氏急得直跺腳,瞧見她越走越遠,急忙招呼小兒子杜立跟小閨女杜霜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