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安郡依山傍水,依的是南華山,傍的是新安江,自古是商賈雲集之鄉。商人多了,於是經濟自然很富庶。大衍王朝國策輕商,以商為末流,身份地位算不得高貴,但是新安百姓卻依然自得其樂。
這天傍晚,新安郡朱張渡口來了一條泊船。船不大,用的卻是極好的木料,船頭船尾雕鏤著精致密麗的花紋,使得整條船看起來顯得既高雅,又實用。新安郡常年停泊著南來北往的各種商船,船上的商賈因為走南闖北,練就了一幅毒辣的眼光。見到這條頗不一般小船,即使不知道舟中之人的真實身份,也都紛紛禮貌地讓開一條水路。
小船還沒有停穩,便從上麵急急地走出幾個人,當前的是一個白衣的翩翩少年,身後跟隨著一個紫衣丫鬟和一個青衫男子。
少年明眸皓齒,長長的睫毛,略尖的下巴,大凡有些眼力的人都能看出來他應該是一個極為漂亮的女孩子。
見一個漂亮可人的姑娘打扮做一個男兒模樣,渡口行人麵露笑意。不過扮作少年模樣的女孩子卻覺得自己扮演的十分成功,她吞著嗓子粗著聲音對身邊的紫衣丫鬟道:“紫苑,你瞧這新安郡人都很開心呐!”
紫衣丫鬟心道小姐你這麼明顯的女扮男裝,誰還看不出來?人家是在笑你呢!但是嘴上還是道:“少爺果然明察秋毫,新安郡百姓富庶,生活無憂,自然不知道憂愁。”
青衫男子是個青年,此時正在左右不停地看著,神情頗為緊張。
“少年”見狀,用手中的折扇輕打他一下道:“柳三,本少爺如今的打扮誰還能認得出來,你不要老擔心有人行刺!”
青衫男子心中微苦,嘴上道:“少爺說的是,您現在就是站在老爺夫人麵前,他們也認不出來!”但是話雖如此,他如鷹般的眼神卻依舊時刻不鬆懈。
“少年”於是麵露得色道:“那麼本少爺就要好好遊玩一番,希望這新安郡多一些有趣的事情才好!”
她的話音剛落,遠處突然傳來一陣吵鬧的聲音。
一個錦袍少年正在一群人的簇擁之下急急走來,少年還算俊俏的臉上滿是不耐煩的神色,走得健步如飛。他身邊的眾人卻不依不撓,一溜小跑地追著他。
一個圓臉的中年胖子邊跑邊肥肉亂顫道:“三少!您倒是說句話,我在您身上已經壓了三百兩紋銀了!你隻要說句話,哪怕一個字都也成,我立馬可以賺一千兩,咱五五分成,到時候我也有錢養老,您要是再想調戲哪家黃花閨女囊中也方便了,這豈不大好?您說是不是?”
這個從船下下來的三人聞言麵露異色,那女扮男裝的少女聞言道:“這人是誰?居然一個字就可以值一千兩白銀?”
小丫鬟紫苑聞言也是滿目驚奇。
人群中一個身形瘦小的老漢極為吃力地跟著眾人的步伐,似乎下一刻他就會摔倒在地,但他又偏偏有極為鍥而不舍,用顫巍巍的聲音道:“張三少爺,您行行好,老漢我沒柴沒米,就快揭不開鍋了!我可是砸鍋賣鐵押了三十兩紋銀的!您隻要開開尊口說個句話,老漢我下輩子就一定投胎到您家了!”
老漢的話讓急走中的少年滿麵黑色,但他卻死死閉著嘴巴,就是不說一個字。
眾人中還有人拿著一隻鳥籠,裏麵裝著隻長相頗為奇特的鳥,也衝著少年道:“三少,這鳥就是您先前最想要的脯紅鳥,有鳳凰血脈!您隻要吱個聲,我這隻祖傳的鳥從今晚開始就跟您過夜了!”
還有諸人皆拿著一些奇珍異物,試圖引誘著那少年開口說話。
女扮男裝的少女聽到這裏眼中已經再也按捺不住驚奇,於是她對身邊的柳三道:“去打聽打聽是怎麼回事兒!”
柳三麵露苦色,少女朝著他黛眉微微一皺眉,於是他立馬轉身朝人群走去。
就在這時,人群中傳來一聲淒厲而凶殘的吼聲:“張小川,你個臭流氓,上個月調戲我家囡囡,老娘還沒和你算賬!你要再不說話,老娘就剁了你!”
這一聲喊聲剛起,眾人皆麵露驚恐,人群自動散開,一個廚娘打扮的中年婦人,提著把沾著幾片魚鱗的菜刀從人群中殺出來。
少年聞聲臉色大變,走得更快了。
不遠處的紫苑驚訝道:“這婦人居然有後天三層的實力,倒是不俗了,反觀那少年,卻還隻有後天二層,這下怕是要遭殃!”
女扮男裝的少女聞言也點頭:“而且那把菜刀因為經年累月地殺雞剁魚,多少沾染了些許殺氣,這少年恐怕要倒黴了!”說罷咯咯笑起來,居然忘了自己此時的身份是個男兒。
凶悍的中年婦人一身修為雖比那張小川要高的多,但是張小川隻顧埋頭跑路,她一時也追不上。
於是中年婦人恨恨地停下腳步,提起手中的菜刀在眼前比劃一下,然後照著少年分屁股狠狠地擲過去,口中高喊:“我看你還不出聲!”
少年跑得很快,奈何那悍婦含怒的菜刀隻是一閃便來到少年的屁股後,狠狠地紮上去。
奔跑中的少年隻覺得屁股處一陣撕心裂肺地劇痛,然後一個趔趄摔倒在地。
他痛得想仰天哀嚎,但是就在聲音即將發出的時候,他似乎想起了什麼,於是雙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愣是把聲音咽了下去。然後迅速爬起來,也不顧屁股上還紮著菜刀,便三步並作兩步便跑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