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2 / 2)

我們於是平靜告別,我看著他的車子不急不慢駛離。然後,轉身上樓。

我家的門口一如我離開時的樣子,卻多了一位門神。

莫文靜靜坐著,難為她居然盤著膝,似坐禪,安靜而端莊。

我立定,在距離她一臂的地方。她抬頭看我,微笑,看不出內容地微笑:“杜小姐,你回來了?”

然後她冉冉起立,同我麵對麵。又笑了一遍,又說了一遍:“你回來了?”

我回來了,如果不是在自覺虧欠她良多的情形下,如果不是心虛地躲了她半天電話,也許我會鎮定而好客地請她進屋,奉茶禮讓。

但此刻,我看著她毫無內容的笑臉,竟直覺的,隻想拔腿便逃。自然,我沒不至於真的那麼做,我的腿努力釘立在原地,我試圖克服恐懼,尋找已經離我太遠,遠到無處可尋的勇氣,一如摔下懸崖的人,妄想伸手抓住臆想中的依憑。

她看著我掙紮,我掙紮著對她笑,我猜想那比哭還難看。我還掙紮著掏出鑰匙開門,我顫抖的手抓不住鑰匙,小小的一串鑰匙如千斤重物,一次次,因我失手,掉落在地。

她袖手旁觀我的狼狽,不出一言。她的沉靜逼迫著我,擠壓我周圍的空氣,我呼吸困難,胸口沉悶。我不明白自己怎麼會這樣,更不明白,她怎麼會那樣?我的腦子麻木地運轉,但那是一輛老舊的馬車在拖一架火車頭,無力,虛脫。

我終於將門打開,她略側一下身,偏著頭等我請她進門。她很有禮,我卻怕得要命。我站在那裏,足足兩三分鍾,然後我用盡所有力氣猛然拉上門,將我們與那個屬於我,隻能屬於我的小小空間隔絕開來。

我們又站在門外。鑰匙仍插在鎖眼上,她要推門進去,輕而易舉。

但她顯然不想如此冒失,她仍看著我,小小的身體,卻有無盡的威脅。

我的雙手不由自主打戰,我擰緊雙手。

她又笑:“杜小姐家挺大挺漂亮的,雖然隻看了一眼,但是這一眼看下來,就讓人羨慕呢!”

同樣的屋子,我記得方辰傑的評語是:不算大,不算好。

她繼續說:“我和張聞的新房,用盡了我們所有的積蓄,隻有三十平米,一室一廳而已。但就是那麼一套又老又舊的老公房,除了榨幹我們的積蓄,還讓我們欠了銀行一大筆房貸。”

我無語,我知道接下來我會迎接怎樣的風暴。

我等著她的指責,可她說的卻是:“但我很高興,真的。你的屋子很大很漂亮,但留不住人。張聞寧可同我住在小屋子裏,也不願意跟你在這樣漂亮的房子裏享福。”

她居高臨下地看我,她本比我嬌小,但,我已站立不穩,佝僂著,貼著門,努力不讓自己滑落。

於是,她比我高,比我強壯,比我——氣盛。

【昨天沒做作業,今天補交。本來想更個五千字的,結果寫到這個點兒,來回修改,才隻有這麼點字兒。杜展顏同學的日子太難熬了,這人生,隻有大落,沒有大起,太杯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