賠笑,陪坐,看鬥雞,一個上午很快過去。按理自然要為欽差大臣接風,吃吃喝喝必不可少。我早在暗地裏歎氣,為不幸報銷的星期天傷心。
由此可見我果然沒有升職潛力,想要往上走的誰不是上足了發條的工作狂?雙休日?他們心中哪裏有雙休日?鬆懈兩天整整四十八個鍾頭,這是多少工作與多少生意啊,休息二字在他們心中等於自暴自棄。
其實,我繼續走神,其實似乎以前我也是如此呢。
是從何時開始變得這麼自暴自棄的?
也許是終於發現自己對這種生活方式有多麼厭惡的時候?但那時是幾時?我扯不出那根埋在腦子深處的頭緒來,於是幹脆不想。挺挺背,坐直了身子,混了多少年,當然知道許多時候別人會在意的,隻是那個你擺出來給他們看到的你。
我早就學會了,不管真實的自己是怎樣頹廢無助無聊無力,擺在台麵上的自己必須裝得人五人六,光鮮自信。
這樣也不錯,我保持良好狀態一直到鬥雞正式告一段落,會議室暫時一片靜默。我偷眼看去,欽差大人嘴角噙著一個含蓄的意味深長的笑,那眼睛裏什麼都沒有,那是老狐狸的眼睛,看似水汪汪暖如冬日陽光,其實內裏卻毫無內容。
東西都在心裏埋著呢,想從他臉上看端倪還不如直接打個車到據說很靈驗的玉佛寺裏燒柱香求個簽倒有個幾分勝算。
老板也有樣學樣扮佛爺。他學習能力還真強,不過一個上午,倒把原先他那些跋扈專權但還算外露的性情全部收起,此刻倒同欽差一樣,是同一個模子裏做出來的木頭雕像。
好吧,我也不說話,我看著。
吳小豪先說話:“呦,不知不覺這都中午了。這都是因為和蘇先生您聊,越聊越投機呢。這樣吧,我做東,大家去七重天隨意吃點,那裏別的不好,本地菜式倒是最有風味的。蘇先生難得來,吃點特色菜,倒也不枉此行。”
周方冷冷在旁邊插話:“七重天是本幫菜為主,推薦給你那些愛吃甜食的小女朋友們倒是首選,但蘇先生是北方人,還是去東興樓吃東北菜更加合適吧。大家都是同事,互相之間何必客套,吃東北菜又對胃口又實在,蘇先生難得到我們公司來,難得同我們吃飯,酒要盡興,菜要對路,搞那些虛頭虛腦的華而不實的東西,這不是不拿蘇先生當自己人嘛……”
吳小豪脖子一擰,正要反駁,老板已經抬手,還未開口。
欽差大人卻已經笑眯眯推辭:“兩位經理真是客氣了。我來此地本是有事要辦,實在是久聞各位大名,才特地多安排出這半天的時間來打擾各位,耽誤各位周末假日休息就已經是不好意思了,怎麼還能讓你們破費請我吃飯?況且現在我是不得不告辭了,回去的飛機是下午一點半。現在已經十一點四十,這就得往機場趕了。”
話音還未落,吳小豪已經扼腕歎息:“唉,時間排得這麼緊啊,都怪我們話太多,耽誤了您。這樣吧,我送您去機場當時賠罪,這也比叫出租車方便得多。節省下來時間,還能在機場吃點東西墊墊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