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個可能性,都存在牽強的地方,而第三種可能性,則是概率最大,但大家最不願意麵對的情況,而且現在說出來很殘酷。
水哥痛苦地抓了抓頭發,還是說道:“第三種可能性就是,小王、Shirley、Lolita、我,我們所有人……永遠都不能從地庫裏出去。”
這下子小王可聽懂了,激動地喊了起來:“啥子?你說啥子?我們永遠都出不去了?”
Lolita輕輕地捏了一下水哥,然後對小王說:“Water哥在嚇唬你們呢,對吧,Water哥?”
水哥看了Lolita一眼,看來這個美術妹子不但顏值高、智商高,連情商都要比自己高一截。確實,在這樣的情況下,宣判所有人死刑,造成恐慌,絕對不是什麼明智的選擇。人在極端條件下,就容易做出不理智的事情,誰都不知道一個絕望的人會做出什麼瘋狂的舉動。
水哥幹笑了一聲,聲音連自己都覺得假,“哈哈,小王哥你別激動,我隻是開開玩笑。活人怎麼能被尿憋死,群眾的力量是無窮的,憑我們四個人的聰明才智,從這地庫裏出去太簡單了,你還是想想,出去之後我請你吃什麼大餐吧。”
Shirley也附和道:“對,Water哥說得對,我們一起想辦法,肯定能出去的。出去之後回到什麼日期,我才不管呢,到時再說唄。”
水哥點點頭,突然想起了什麼,“對了,你們把我的車開走了吧?開到哪裏了?”
三人互相看了一下,小王說:“什麼車?我們沒有啊。”
水哥帶他們幾個來到自己之前停車的地方,有些訕訕地說:“小王哥,剛才踢了你是我不對,可是都跟你道歉啦,就別逗我了唄。我的車就停在這裏,轉了一圈回來就不見了,這地庫裏又沒別人,不是你們開跑了還有誰。”
小王有點生氣地回道:“你這個人咋個回事?沒有就是沒有,我還騙你嗎?我是這樣的人嗎?”
Lolita幫小王解釋道:“Water哥,你開的是一輛綠色的Mini Cooper吧?小王沒有騙你,我們確實沒看見啊。”
Shirley在一邊點頭,“對啊對啊,我和Lolita的車都在,偷你的車幹嗎?”
這下水哥有點急了,“你們沒看見?那我的車哪裏去了,難道這地庫裏還有別人?”
“我知道你的車在哪兒。”突然之間,另一個聲音從小王他們背後傳來。
大家都嚇了一跳,小王回頭就嚷:“你誰啊?”
Shirley把手電筒往那人臉上照去,見那人伸手擋著臉,水哥從那身製服,還有另一隻手上鮮紅的撬棍認出來——保安小陳!
Lolita也認識他,忙按住Shirley的手,“自己人,這個是我們的保安,叫……小陳,對吧?”
Shirley把電筒移開,開心地說:“太好了,我們又多了個同伴,保安哥哥肯定很熟悉這裏的情況,你肯定有辦法的,快帶我們出去吧。”
水哥心說好個鬼,你和小陳都奇奇怪怪的,敵友難分,說不定就是你們勾結起來,給我們三個人挖坑。
小陳放下手,點點頭說:“對,我是小陳。看見你們太好了。我剛才還以為……”他說到這裏停了下來,“霍先生,我看見你的車了,在負三層。不過……”
水哥剛剛有點開心,又被小陳這個“不過”弄得緊張起來。畢竟是開了兩三年的車,還是很有感情的,便著急地問:“不過怎樣?你倒是說啊。”
小陳撓著頭說:“有點像那輛桑……這樣,你們跟我來吧,看看就知道了。”
除了小王,其他幾個人點點頭,表示願意跟小陳下去看看。
小王站在坡道上,指著連接地庫入口的那團濃重的黑霧,很得意地對水哥說:“嘿嘿,你們不知道吧,這裏麵有個大秘密哦。”
兩個妹子看著那團望不透的黑暗,表情既害怕又好奇。
水哥以為小王要說的是,負三層和負一層是相連的,所以根本沒心思了解。後來,他為此感到深深的後悔,如果在這個時候能聽小王好好說,就能早點找到逃出地庫的線索,也不會付出慘痛的、無法彌補的代價。
小陳好像要隱藏什麼似的,急忙催促道:“水哥走吧,我帶你去找車。”
水哥沒搭理小王,跟著小陳向負三層車庫裏麵走去。
小王的話沒人接,不由得發了句牢騷:“啥子嘛。”
Lolita安慰道:“沒事,我們先跟小陳進去看看,等會兒你再說。”
於是在小陳的帶領下,幾人一起通過坡道,向負三層走去。
路上,大家互相介紹了自己。水哥、Lolita、Shirley是公司同事,小陳是物業公司的保安,小王是食堂承包方的廚師。
當然,這隻是大家表麵上的身份。這樣的五個人,本來都有自己的生活軌道,不會發生太多的交集,但在這樣一個時空之間的縫隙,一個不知道怎樣才能逃出去的地庫裏,五個人的命運高度地交織在一起,共同走向一個不可知的結果。
水哥甚至想,可惜這邊沒有陽光,也沒有種子,不能耕種,不然的話,三男兩女五個人可以在這裏繁衍生息,也是一個世外桃源呢。
好吧,這大概是地球上環境最惡劣的世外桃源了——他隨即又惡趣味地想。
說話間,一群人走下了螺旋的坡道,走到負三層停車場,跟著小陳來到了一個車位上,那是水哥熟悉的車位。原本在“昨天”中午,水哥就是把他開了兩三年的墨綠色Mini Cooper停在這裏的。
在三個多小時前,他在Mini Cooper旁邊的車位,發現一輛報廢的桑塔納,車尾廂裏傳來女人的呼救,打開的時候卻空無一人。
而眼前的情況,讓他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氣——在相鄰的兩個車位上,停著一輛殘破的桑塔納,還有另一輛,也是同樣殘破不堪的墨綠色Mini Cooper。
這輛Mini Cooper和旁邊的桑塔納一樣,都處於快要報廢的狀況,車身上蓋滿了灰塵,四個輪胎全部癟掉,漆皮翹起,許多鋼部件都已經生鏽。
水哥退後兩步,看了看那個藍漆都快掉光、鏽得不像話的車牌,號碼確實是自己的那個。他又蒙了,自己就睡了一會兒覺,再跟新朋友聊個天的工夫,愛車怎麼成了這副模樣。
Lolita也覺得很奇怪,“水哥,這是你的車吧?怎麼變成這樣了?”
Shirley在一旁說:“對啊,這車起碼放了有兩三年了。”
小陳抱著雙手站在車前,小王繞著車子亂轉,又趴在殘破的車窗上往裏麵看。這家夥看來缺乏學習能力,不會吸取教訓,如果裏麵還有人在睡覺,估計又要挨上一腳。
當然了,會在這樣殘破肮髒的車上睡覺的,估計隻有死人。
水哥腦海裏在急速地分析,試圖結合目前得到的信息,得出一個合理的結論。他明明記得,自己是把好端端的車停在負一層停車場出口的坡道上,沒有熄火,沒有拔鑰匙,然後他跟著小陳,從樓梯走到了理論上是地麵一層的消防門後,聽到了一個男人用奇怪的方言作詩朗誦,還有編鍾和塤的樂曲聲。
然後,等他們回到坡道,那輛Mini Cooper就不見了。再然後,當它再次出現時,就像一個十八歲的青年快速衰老到了八十歲,變成了眼前的鬼樣子。
水哥腦中靈光一閃,難道說,是自己和小陳在不知不覺間,又穿越到了另一個空間,現在他們身處的地下車庫,雖然看起來跟之前的一模一樣,但其實是另外一個,在這一個空間裏,因為某種原因,水哥從來沒有搭電梯來地庫,所以這輛Mini Cooper一直擺在車位上,變成了這個報廢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