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覆蓋下的費縣沉寂如常,遠處偶然傳來幾聲狗吠之聲,使人不至於遺忘周圍世界的存在。
莫岩一大早了便送來陸子鋒想要的雍州大事細目,吩咐莫岩留下後,他拿著發黃的卷冊來到暖爐旁專心致誌地看起來,卷冊中的記事方法很簡陋,但也能粗略地勾畫出雍州近十年來各大勢力的分布。
整整一天,除了正午帶著莫岩去回味堂吃了些東西,陸子鋒就在看卷冊,吃過午飯的莫岩帶著奇怪的表情借口有事離去,不過他並未注意,腦海中還在細細捋著雍州的事。
天微微露白,陸子鋒發現自己竟然一夜未眠,望著手邊用毛筆畫出來的勢力分布關聯圖,心中對雍州有了一個清晰而明了的印象。
雍州勢力能排上名號就有好幾個,陸家算得上最大的一家,但經過這幾年的侵蝕,掌控力已大不如前,近三年崛起的東升茶社通過各種手段,吞並七八家茶行後,隱隱有與陸家抗衡的跡象。
剩下的李記茶社,恒運茶行等也不是小角色,背後有幾大世家的影子存在,甚至藏在山林中的幾股馬匪還帶著西戎人身上那特有的行事方式。
揉了揉發痛的雙眼,在雞鳴聲中沉沉睡去。
本打算即日趕往雍州,但一場更大的寒流與大雪襲來,路途難行下,陸子鋒隻好推遲去雍州的計劃,莫岩最近幾天很殷勤,幾乎每日必到,或許想側麵從少年口中打聽些去雍州後的行事章程,也或許隻是擔心自己的那些小動作被陸子鋒察覺。
雪已停,仍難遠行,可黑棋昨日帶來雍州方麵的消息,陸子鋒知道去雍州刻不容緩,到昨日為止,十八名黑棋被殺,雍州損失近一半,形勢不容樂觀。
心中有疑問的陸子鋒約莫岩出來談事,長路兩兄弟像影子般不遠不近地跟著,陸子鋒臉上帶著些許落寞,從楊晉開始,他那纖長偏瘦的雙手骨子裏已泛著暗紅色,無論表麵多麼的白皙幹淨,也掩蓋不了它內在的血腥味,此去雍州怕是更甚。
“少主,你有心事?”跟在後麵的莫岩搓揉著凍僵的手,目光落在陸子鋒的側臉上。
“去回味堂,我請你吃魚,雍州的事情你也說說自己的意見。”陸子鋒收拾起心情,臉上的落寞與惆悵頓然消失不見。
莫岩苦著臉不敢說話,他隨陸子鋒那日去過一趟回味堂,吃過回香魚後,整整一個晚上在鬧肚子,喉間更是如刀燒火撩,回想起來都隱隱作痛,這煞星剛才還在悲秋傷春,轉眼怎麼就想到吃東西上麵去了。
正想打退堂鼓,陸子鋒像腦後長了眼睛似的道:“莫長老難道不想去,我那日可是聽你一個勁地讚回味堂的東西好吃。”
“去,少主說去哪,我就去哪裏。”那張看似憨厚的臉皺成了一團。
回味堂。
陸子鋒依舊習慣地坐在角落裏,喝著那並不香的茶,對麵的莫岩雙目轉動,心中正動著心思,想找個借口逃離此處。
菜上來了,莫岩遲遲未動筷。
把一根魚刺剔掉,陸子鋒抬起頭輕笑道:“莫長老,我看你的胃口近來很好啊。”
“啊!”莫岩望著鍋中的辣椒有些結巴道:“不,不是太好。”
低頭吃魚的陸子鋒道:“不會吧,我聽說莫長老最近很喜歡吃魯花蹄啊。”
“謠言,純屬謠言,少主萬萬不可信。”莫岩夾起一塊魚肉往嘴裏送,並用衣袖擦拭著額上的汗漬。
放下筷子,接過小二遞過的手帕,陸子鋒微笑道:“我想也不可能,莫長老可是和我說喜歡辣的東西,怎麼會去吃魯花蹄呢,聽說那玩意很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