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三月,乍暖還寒。下午四點鍾,八輛車組成的車隊披著斜暉陸續緩緩地駛入監獄局大院。冉寒春率先走下汽車,望著院裏一株已吐出新芽的廣玉蘭,回頭對蕭紅旗說:“你到我辦公室來一趟。”蕭紅旗哦了一聲,便默默地跟著局長進了辦公室,回身合上了門。
冉寒春徑直走向案頭,丟下包,端坐了,從警服口袋裏掏出了一塊浸染了血跡的布料,肅穆地說:“蕭書記,你來看看。”
蕭紅旗平靜地坐在了局長對麵,捧著布料,驚訝地問:“冉局,哪兒來的?”
“這是在玉兔現場會,我上廁所時,方思同誌悄悄給我的。你可看仔細了。”冉寒春說道。
“呀,這是用血寫的啊。每一筆都很清楚,此君貪汙私吞了……四百六十萬?嗯,是四百六十萬。”蕭紅旗專注地念著。
“真是了得哦!”冉寒春呢喃。
“冉局,他是分管經營的副監獄長,是喬穎爾最倚重的助手。他有問題,喬穎爾會不會……組織部啟動了提拔喬穎爾的程序了,這下,他可懸了啊。”蕭紅旗說。
“不管這些。”冉寒春說道,“以前隻有檢舉和傳言,沒有證據,但我們都相信那些是空穴來風。現在有證據了,我們該行動了。你給我拿出方案來。”
“我還經常被抽去查田望鹿的案子呢,怕騰不出足夠的精力來處理此案。”蕭紅旗慎重地折疊了血書,放在了桌上,說道。
“田望鹿,老田。”冉寒春沉吟著,記憶之門突然被打開了,瞬間回到了初五的那個夜晚。
終於等得家裏沒有了客人,安心讀了會兒書,打著哈欠,洗漱之後,冉寒春準備上床休息,忽聽得一陣門鈴聲,便嘟囔著:“誰呀,深更半夜了還敲門?”門外站著一個陌生的粗蠻凶悍的人,手裏提著幹貨。他不禁迷惑和惶然,提著心問:“你好!你找誰啊?”
“您好!我找冉局長您。”訪者弓身說道。
“你認識我?”冉寒春吃驚地問。
“我們全家都認識您。這是我媽媽和妹妹的一點心意,請您收下。”訪者仍是站在門外,伸頭將手裏的禮物丟進了冉家裏。
“我不認識你,怎麼會認識你家人啊!”冉寒春茫然地說道。
“沒時間解釋了。”訪者說,“除給您拜年外,我是給您送消息的,有人要殺您!”
“啊,誰想殺我?”冉寒春顫抖地問道。
“您別怕!”任紅牛安詳地說道,“我叫任紅牛,是田望鹿叫我殺您的。”
“田望鹿?”去年早春的噩夢將演變成現實?冉寒春排擠了慌亂,鎮定地說,“任紅牛?哦,我想起了,任紅霞的哥哥。她學習成績好嗎?”
“謝謝冉局長還惦記著小妹。”任紅牛心頭一熱,從懷裏拽出了槍,說,“請冉局長配合我演一場戲。”
“配合你殺我?”突然見到黑洞洞的霰彈槍,冉寒春後退了一步,顫抖地問。
“冉局長別誤會!”任紅牛喚住後退的冉寒春,緊張地回望樓梯,說,“您是我任家的恩人,任紅牛不是忘恩負義的小人。”
“那……那你要幹嗎?”冉寒春問。
“演戲。我要對主人有個交代。”嘩啦一聲,任紅牛拉套筒頂彈上了膛,說,“請冉局關門,立刻報警!”
“你不殺我,你怎麼向你主人交代?”冉寒春問。
“我天生就是一條賤命,您別為我擔心!”任紅牛說,“您關了門後,離門遠點啊。”
“珍重!”冉寒春立刻關了門,“回去!”急忙將老伴堵回了衛生間。緊接著,客廳方向傳來震天響的爆炸聲。
“媽呀!發生了什麼啦?”老伴嚇得臉色蒼白。
“沒事!”冉寒春抱著老伴鎮靜地說道。待槍聲停歇了,他壯著膽返回了客廳。廳裏彌漫著刺鼻的彈藥味,門上千瘡百孔,看得人心驚肉跳的。
“老頭子,誰想殺我們啊?”老伴驚魂未卜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