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節同赴工廠
早上八點剛過,容老爹急著把廚房裏忙活的女兒容榮拉出大瓦房,非常著急地說:“都快九點了,還在那裏磨蹭。快走。”拽著女兒就出了院門。
容榮剛才在廚房打掃衛生,弄了一身的灰塵,心想:我這個樣子怎麼出去見人?得洗把臉,換件衣才行。她從父親那裏抽回手手來,說:“急什麼急呀!沒看到人家灰頭土臉的。還沒打扮一下呢?”
容老爹圍著女兒轉了一圈,笑著撓撓後腦勺說:“爹差點忘記了……”
容榮跑進屋裏,以最快的速度梳頭、洗臉、換衣服。臉上抹了一點粉,就打扮好了。她往肩上挎了個紅色提包就出了門。
門外,一個二十多歲,長得黑黑瘦瘦的青年氣喘籲籲地跑來,不小心和容榮撞了個正著。”哎喲”容榮揉了揉頭額,瞪著眼珠子問:“你怎麼回事呀你?”
青年從地下爬起來,委屈地看著他。還沒說話,就被容老爹趕來幾耳刮子打到了地下。容老爹打完後,放聲大罵道:“你這個臭小子,沒事跑來衝喜氣幹什麼?沒看到我女兒正要去相親呢?”說完,又揪住他的耳朵口水四濺的罵道:“怎麼搞的你,大清早的吃完飯像賊一樣溜出去不見人影兒,現在又像鬼一樣跑回來。是不是找死呀?真是個光吃不幹的大懶豬……”他一邊罵,一邊用手指兒在青年的頭上指指點點,把青年當一個傻子來教訓,隻教青年羞色滿麵,氣得撥開老漢的手指頭,說:“別老是這樣針對我,要知道我可是你唯一的一個兒子。”
容老爹聽了,不罵了,也放開了他。
容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說:“爹,好了好了,快走啦,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容老爹就把兒子斥了一頓,然後拉著女兒高高興興地出去了。
容榮被父親拉著,穿過狹窄的胡同,走在了人如流水的馬路上。容老爹拉著她一邊走,一邊焦急地說:“閨女,走快點,誤了時間不好。”
“爹,慢點,慢點,我快累死了。”容榮被弄得有點氣喘籲籲。
容老爹不但不停,反而跑得更快,腳底的那雙灰布鞋在地下摩擦得撲撲作響。
跑了一陣子,容老爹停下腳步,按住急劇跳動的心,用手一指對麵一家服裝店,說:“進裏麵買件新衣裳穿,那樣更吸引人。”
容榮開心地跟著父親來到服裝店挑了一件格子裙,袖子和下擺都非常的短。容老爹一眼就看上了這件衣服,讓老板拿下來給女兒一比試,著!就這件了。他也不問價錢,催促女兒快去換上。容榮進去往身上一套,喲,脖子露出一大片,大腿也出來了。好難看。她扔給老板,說要換一件莊嚴一點的。可容老爹說不行,非要女兒穿上不可。
老板從衣架上取下一條淡紅色的長裙子遞給容榮,說:“這是北京運過來的,料子好,穿在身上又舒服,不信試試看。”
容榮看了看款式,很滿意地說:“就買這條了。”
容老爹皺皺眉頭,問了價錢,手伸進口袋摸出一大把零花錢,在櫃台上攤開來,都是兩角、五毛、一元的零錢,而且褶皺得厲害。他用手指往嘴巴裏揩點水仔細數了數,隻有七塊左右,還差兩塊三角,就愣了。老板說:“還差呢?快找找,看還有沒有?”
他拍了拍扁扁的口袋,說:“沒了沒了,一分也沒有了。就七塊賣給我怎麼樣?”
老板使勁搖著腦袋說:“不行不行,我這件衣服可是上等品,九塊錢批來的,隻想賺個幾毛錢,你卻要我七塊錢賣給你,這不是做夢麼?要是換了你也不可能做虧本的生意。”
容老爹把錢塞到他的手裏,不管三七二十一,拉著女兒就走。老板一看,這不來橫的嗎?哪有這種道理?馬上追上來揪住他的衣領說:“不給錢就別想出這個門!”
容老爹嚇住了,咧著嘴巴說:“有沒有搞錯?我隻有這麼一點錢,你怎麼能這樣對待我老人家呢?”
老板說什麼也不放開他,扯著他的口袋硬要他拿錢。容榮搖著父親的胳膊說:“給他嘛!才兩塊多錢,有什麼大不了的?”
容老爹麵帶糗色,為難地說:“我哪有啊,都掏空了。”
容榮往他頭頂上努了努嘴,說:“你帽子裏不是藏著幾十塊嗎?”
“哪有?”他尷尬地摸了摸帽子。
老板飛快地掀下他的帽子一看,裏麵的夾層夾著一些紅綠票子,便從中抽出了一張,把那些零花票子退還給了容老爹,再找回幾毛錢。容老爹心裏一陣抽搐,暗怪女兒太多嘴了。
要走的時候,容老爹看到女兒的裙子長得打腳,就拿了一把剪刀卡嚓一聲,剪掉了一截,膝蓋露出來了。他背著雙手將女兒上下審視了一番,得意地連聲說好。容榮卻羞死了,夾著雙腿說:“這樣子叫我怎麼見人呢?”
容老爹推她出來說:“這樣才夠吸引人嘛!到了那裏要斯文一點,笑的時候盡量抿嘴,對方看上,紅包多給幾個也說不定。”
容榮一臉苦水,低著頭走出了商店。
豐成紡紗廠五個大字高高地掛在廠門的上壁,走進廠內,裏麵是一處大場地,中間擺著一個一米多高的圓形舞台,上麵放著音響、VCD,舞台後沿插了一條橫幅,上麵寫著“豐成紡紗廠成立二十五周年紀念會”十幾個大字。舞台下麵,圍著許多男女老少,都是工廠的員工和領導。大家興高采烈,歡天喜地。
一位黑胖的中年婦女正拿著一張紙條在舞台上排練。後麵,兩名員工在裝線頭。
舞台背麵是一排廠房,有宿舍、廠辦公處,側麵是一條通道。穿過去,便可看到一排廠房,高大、陳舊。房子裏麵放著一台台的紡紗機械,一字過去望不到頭。
這個時候,紡紗機的周圍不見一名員工,顯得很幽靜。
吱呀,兩扇關閉的廠門推開,五十多歲的紡紗廠長薑世水走了進來。後麵,跟著一位高大的中年男人,年紀在四十開外,臉上戴一副老花鏡。中年男人跨進裏麵,後麵又跟進來一位婦女。矮矮胖胖。衣著整潔。
薑世水走了幾步,回過頭來問:“王同誌,什麼事應該說了吧!”
被稱王同誌的中年男人苦著臉頓了一下,說:“薑廠長,聽說廠子要垮了,我想追回五年前羅副廠長在我手中借的五萬塊現款。”
薑世水聽了一怔,上前問;“這筆現款是副廠長為廠子所借的?”
中年男人點點頭說:“當時,你們豐萬紡紗廠正要改進廠子的設備,由於資金周轉困難,所以向我私人借了五萬,在場的有你們廠主任容老爹和前年病死的劉細寶統記員。”
薑廠長了解情況,點了點頭,問:“竟然羅副廠長為廠子跟你私人借了五萬塊,我作為一廠之長,就應該把這賬給還了。”
中年男人十分高興,握住薑世水的話道謝連聲。後麵那個女人也高興地雙手合什,不住地叨念著:“謝謝老天,謝謝老天……”
薑世水瞄了一眼中年男人那張高興的臉,突然臉色一陰,說:“五萬塊錢我負責還,但利息不給。”
“這?”中年男人回頭望了望那個婦女,一臉的笑容瞬間不見了。
那個女人也懂得變通,“薑廠長,你是好人,能答應還錢給我們是好事,這利息嘛,我們不要了。”
薑廠長嗬嗬一笑,伸出手說:“王同誌,想羅副廠長當初跟你借錢,一定寫了借條。我現在還錢給你,你拿借條來吧。”
“借條?”中年男人頓了頓,一下子愣住了。
薑世水笑眯眯地拍拍他的肩膀說:“你想討回那筆借款,一定要拿出借條,不然我怎麼還錢給你?”說完,轉身出去了。
“你這個死沒用的。”那個婦人狠狠地拍了中年的腦袋一把,埋怨說:“好好的一張借條當解紙丟了,五萬呀,沒有借條,你這一輩子別想得到那五萬。”
中年男人深思了半天,說:“我去看看容老爹來了沒,如果他願意為我作證,我可以給他點好處。”
走出廠子,薑世水一邊往通道去處場,一邊想著剛才的事兒。”嗬,我就知道你們沒了借條,沒掉的話在羅副廠長還沒去湖南的時候就來討錢了。現在想著來討錢,沒憑沒據的,準會給?再說我,廠子這麼窮,今天一停工,明天來討錢的滿天星,哪有錢還你那陳皮爛豆子,不管了,有本事拿證據,拿不出來就休想討回那錢。想到這裏,他笑了笑,走到了場子那邊去。
舞台周圍的老少職工你擁我擠,踮腳蹭足的往台上張望。
一名胖婦女在台上拿著麥克風咬著不太標準的普通話說:各位同仁,各位領導和長輩,值此豐成紡紗廠成立二十五周年之院,廠長薑世水特意辦了這場紀念會,讓大家在今天中午一盡歡樂,在此,讓我以熱烈的掌聲請薑廠長上台說兩句。台下,掌聲雷動。喜歡搞弄的青年故意尖著嗓子發出吼叫和秀嘯子。女青年則揮動著手大笑。
薑世水從舞台正麵的座位上站起,抬步躊上台階走上台,接過中年婦女發遞過來的麥克風,正了正臉色,作好了講話的準備。這時,容老爹拉著女兒容榮急急忙忙路了來。容老爹一麵跑,一麵用手揉著眼睛,生怕錯過了好節目。擠到最前麵猴急地喊叫:“我來了,我女兒來了。
第2節怒打女兒
舞台上的薑世水和女主持人以及台下的員工聽到這一喊,差點沒樂了。薑世水心說:“你和你女兒又不是什麼大人物,來了就來了,有嚷什麼?”轉眼往下望去,見容老爹歪戴著那副八百年不脫的油布帽子,衣著不整地拖著一雙鞋。再看容榮,脫胎似的的穿著一條長裙子,肩上搭了個皮包,樣子讓人著迷。正看著,容老爹不小心滑了一跤,摔了個仰天朝天。腳下那雙吊底的鞋脫了位,頭上的解放軍帽子也滾到一邊去。
老頭子不好意思地爬起來衝台上下嘻嘻一笑,揀起破鞋又套到了腳上。
男青年們油裏油氣地衝穿得特別的容榮打口嘯,拋媚眼。喊正點、漂亮。容榮看著一張張男性的臉對著自己,偷看的眼神是那麼的不正經,不由暗罵老爹多事。不該把自己打扮成這個樣子。老頭子恨恨地朝那些不良青年發罵:“看什麼看,挖了你們的狗眼。”
一個風華正茂的青年擠過來搭訕著說:“容榮,你打扮得好漂亮。”
“去,關你什麼事。”容老爹沒好氣地推了他一把,拉容榮上台,邊走邊說:“女兒不要害怕,有老爹,沒事的。”
剛剛到台上,台下就有人在喊他。”容主任,下來一下。”
容老爹轉過頭來一看,是信用社的王發財,趕緊放開女兒過來打招呼。那王發財將容老爹拉到一邊,神密地在他耳邊說:“老容,有件好事請你幫忙。”
容老爹堆笑容,說:“什麼好事?隻要我能幫上,一定幫。”
王發財把他拉到一旁低聲說:“你們廠子要垮了,五年前我借過五萬塊給你們副廠長搞改造,現在我想收回那筆錢,可是手頭的憑證丟了,現在隻有你可以幫我做證,拿回那錢了。因為當然副廠長向我借錢,你在現場。”
容老爹轉了轉那雙小眼珠子,心說:“要我作證可是要給好處的,沒好處才不會跟你作證。又暗想:想當初你王發財在信用合作社幹的時候多擺架子,從來看不起我,現在知道來求我了,真是十年河東十年河西。想到這裏,故作深思。
王發財看到他這個樣子,焦急地看著容老爹那張典型的目字臉,不由地哀求:“容主任,容老先生,做回好事,隻要幫我這個忙,我會感激你一輩子的。”
“感激?”容老爹嘿嘿一笑,漫不經心地插著下巴想了想,不吭聲。
台沿這邊,一群青年轉著漂亮的容榮指手劃腳,嘻皮笑臉的。容榮難堪級了,要不是因為老爹要她忍受,她肯定挽起袖管把這群無聊的家夥趕到得鑽桌子。
王發財看出容老爹在故意難為自己,心想:你老家夥貪財吝嗇,不答應幫我,隻不過想得到好處。我借這筆錢都虧本了,還給你好處。眼珠子一轉,有了,他瞄了一眼那邊被青年圍住的容榮,笑嘻嘻地一拍容老爹說:“你好好想想,我走了。”
容老爹本來想故意刁難他,讓他自覺給一點好處的,誰知道人家不求他,一拍屁股跑了,不由後悔起來。要是直接問他要一千八百的,到嘴的肥肉也不至於跑了。
舞台上麵,薑世水對著麥克風說:“各位員工,今天是豐成成立二十五周年紀念日,。也是豐成成立二十五周年的解散日。這二十五年來,許多新老員工都和豐成共同進退,艱苦奮鬥。從不退縮,豐成在過去的幾年中所有過的輝煌是大家的,不是我薑世水和豐成上層的。謝謝大家在這二十五年來對豐成的支持和鼓勵。值此解散之際,特別舉辦這個活動,願大家玩得開心,看得快樂,散得愉快。”薑世水的嗓子哽住了,眼淚在眼眶裏打轉。是呀!作為一廠之長,從二十五年前起著手工廠得日夜操勞,操心費神,剛走上輝煌就出現了財務危機,周轉不靈的現象。無力挽救中眼睜睜地看著廠子衰落。誰不心痛,誰不心急?
薑世水咽了品痰,擺擺手,說:“節目開始吧!”
員工們都發現這位廠長的神情在瞬間變得非常的低落和沮喪,不由為他擔心。
女主持人安排了幾個節目,點了幾個女員工上台歌舞,伴著美妙的音樂聲,幾個女員工那柳條似的腰身在台上扭舞蹈歌。迎得陣陣掌聲。
表演完了,容老爹把女兒推上了台,一個勁地說:“好好唱,別給爹丟臉。”
音樂轉換,是一首《送別》的曲子。容榮拿著話筒邁開腳步在台上來回走動著,嬌嫩的嗓音唱:“長亭外,古道邊……”
動聽的嗓音令台下的男孩子鼓掌叫好。
走出紡紗廠的大門,容榮很不開心地嘟著嘴一句話也不說。
容老爹幾步追上女兒,笑容滿麵地說:“容榮,你唱得很好,夠受的引人,呆會兒定有青年上門求親的。”
容榮不理會父親,走了幾步,高跟鞋的底斷了,栽到了地下。這時,一個青年飛快地跑過來,攙起她關心地問:“你沒摔著吧!”
容榮望了青年一眼,見他正深情款款地盯著自己,害臊地低下頭去說:“我沒事。”
容老爹過來照青年的肩膀上用力一拍,嚇得青年反應激烈地回過頭問:“老伯,什麼事?”
容老爹指著他的鼻子說:“小子,我知道你是廠裏三號車間的那個結線的員工。看上我女兒的話,請媒婆來牽線……”
容榮一聽,這是什麼話,趕過來衝父親大吼了一聲,打斷了下文。
“幹什麼女兒?發神經了?”他不悅地問。
容榮突然潑辣地揚起拳頭朝父親的身上亂打去,邊打邊罵:“你還是我父親嗎?為了錢把女兒當成玩具給人瞧,你不是我父親,不是……”這幾下把容老頭弄得目瞪口呆。那個青年臉直變色,二話不說,調頭就跑了。
這下容老爹可氣得不得了,跳進來一馬掌,把女兒搧了個旋轉倒在了地下。
容榮沒想到父親會打自己,想到十二歲死了娘,童年孤苦無依,受兄欺負,受人白眼,十七歲就被父親捧為明珠招人相親,直到今日,尚未成親。每次和男方見麵,拿到了見麵禮,就拒絕了男方。至於那些禮金都入了他的腰包。他從來沒有為女兒的終身打算過,好像隻想多相幾個親,撈幾個錢兒。想了想起這些事,容榮好悲傷。感覺父親從來沒有疼過她。鼻子發酸,忍不住流出淚水。
容老爹打了女兒之後,抓著自己的手後悔不該抽這一巴掌。但過多的是剛才女兒弄走了一個好財神。長此下去,肯定撈不到錢。老頭子又急又難過,可又沒法子不去勸女兒,生怕萬一得罪了這個小寶貝,以後別想再弄到見麵禮金了。他蹲下身去哄起女兒,說:“好了,是爹不好,不該一時衝動打你,別哭了,爹回去給你弄兩個荷包蛋吃。”樹幹似的手抹布一樣在她臉上抹擦。眼淚擦幹了,她的臉難受得不得了。”別擦了,你的手又不是手帕。”女兒傷心透了,沙啞嗓子說:“爹,女兒討厭見麵,討厭相親,女兒不把他嚇走,你又要逼我去見他了。嗚嗚……”
紡紗廠的大門,紛紛走出來廠內職工,有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高的矮的,大家瞧到容主任的女兒坐在地下啼哭,納悶地走過來打聽怎麼回事。
容老爹對大家嘿嘿一笑,把手一揚,沒事,沒事,閨女撒嬌呢?都回去吧,回去。應付了大家,拉著女兒逃跑似的離開了這裏。邊走邊責怪:“好好的一個青年被你給嚇跑了,他中意你就讓他去找媒人說親,見個麵談一談,你未來的丈夫是他也說不定。放掉一個有緣人,真可惜。剛才你那樣,別人不知道還以為你是河東獅吼呢?隻怕他們一傳十十傳百,將來恐怕你要成個老姑娘囉!”
容榮靜靜地聽他嘮叨,一語不發。最後忍不住了,開口說:“爹,別說得那麼難聽,要是你讓我真真正正的談一次,不要我天天去相親,我肯定能找個好的。你倒好,從來不問我的感受,老是把我弄得花枝招展的去見這位見瞧那位,已經三年了,我都不知道被多少青年看過,當然也有老的,醜的,你這樣做對嗎?好不容易我對人家有感覺,你卻說不合適,把人給辭了。你知道嗎?人家背地裏罵我是野花,是飛女……”說著說著,又哭出來。
容老爹不可否認地點點頭,說“是爹不好,爹以後不隨便叫你去見麵了。回去好好找個媒人為你找門親家,嫁了也自在。”鬆開女兒的手,鬱鬱地提前走了。
容榮知道父親傷了心,追上去抱住父親的胳膊安慰說:“爹,別這樣,女兒依你就是了,別這樣嘛!”
容老爹聽到女兒這樣說,心情好了起來,捏了捏女兒的下巴說:“乖閨女,走,咱們回去。”
第3節兒女交易
一棟兩室一廳的房子,顯得陳舊不堪,擺設老套,範圍窄小,幾個平方的大廳滿滿地塞著桌椅和家具。活動的地方才巴掌大。兩間小房間更是小,除了放一張床處,什麼東西也嵌不下。窄窄的隻有三步寬的活動範圍。
王發財推開房門走進廳裏,首先掃視了一眼,然後仰身坐在沙發上,用手拍打膝蓋,悠閑地哼著《祝英台》。房間門口一個人影一閃,走進來矮矮身材的婦女,她跟王發財進紡紗廠去計錢的那個女人,也是王發財的妻子楊春花。楊春花進來瞧見丈夫心情暢快,生氣地一跺腳:“你還有心情打拍子,要知道五萬塊錢沒到手,我們一輩子要住這種雞窩了。”
王發財揚揚手,止住妻子的牢騷,站起來笑嗬嗬地說:“別所以,這笑錢是咱們的,跑不了。”
“怎麼跑不了?沒借條不給錢,過兩天他的廠子拆了,錢都發光了,看你找誰要?”楊春花不耐煩地大聲說。
王發財說:“傻女人,我自有辦法,別著急。”
楊春花更加著急,說:“到底是什麼辦法,你倒是說呀!”
王發財剛要說話,兒子王實器回來了。這小子長得獐頭鼠目,其貌不揚。不務正為,好吃懶做,都二十五六了,還是光棍一個。他剛剛從外麵和狐朋狗友玩樂回來,進門見父母站在一起有話要說的樣子,很感興趣地湊過來問:“爹媽,說什麼呢,讓我也來聽聽。”
“去,去,去。”楊春花不耐煩地將兒子推到一邊:“大人說話,小孩少插嘴。”
王實器心裏這個氣呀!”我都快三十了,怎麼是小孩呢?”
王發財扒開楊春花,將兒子的拽到沙發坐下,對妻子說:“兒子不小了,該成家了。”
楊春花不懂丈夫的意思,納悶地翻了翻眼珠子問:“你沒搞錯吧!現在這種時候你還有心情為兒子討媳婦。”
王實器也說:“爸,你發什麼瘋了?我結婚還早呢?”
王發財哈哈一笑,說:“不早了,你老大不小了。”又說:“你們娘兒倆豬腦袋,不知道我的意思。”
“到底是什麼意思。”楊春花湊過來問。
王發財幹咳了兩聲,說:“我是想讓兒子娶紡紗廠主任容老爹的女兒做媳婦,利用他爹做個證人幫我們取回借給紡紗廠的五萬塊錢。”又說:“錢一取到手,馬上買棟房子搬過去。”
楊春花和王實跑龍套總算明白老頭的心思了。不住地點頭稱好。
忽然,楊春花哎呀叫出來:“老頭,那個容主任又小氣又貪財,她女兒又不是什麼好貨色,讓女兒跟他結親,不是有點吃虧?”
王發財拍了妻子一下,說:“小女人,懂個屁?我知道容老爹的本性,但沒得法兒,隻有他才能為我作這個證拿到錢。我要不讓兒子和他女兒結親,這錢肯定泡湯。
王實器佩服地說:“還是爹聰明,真是一箭雙雕。”
楊春花說:“別高興太早了,未來的嶽父和老婆都不是好惹的。聽說老子貪錢,天天帶女兒去相關,和男方一見麵就要厚重的禮金。少了他還瞧不上眼呢?”
王發財說::“這倒沒什麼,娶媳婦是要花點錢的的。”
王實器見爹這麼說,高興地蹦起來說:“什麼時候去見那個姑娘呢?”
“明天。”王發財說。
王實器心想:聽說容榮長得很漂亮,這回相上她,可真有意思。事不宜遲,拽拽衣服,說:“爹,要去相親了,幫兒子買一套像樣的衣服怎麼樣?”
王發財大方地說:“走,去商店買衣服。”
楊春花好氣又好笑,說:“為了個憑證娶他女兒,虧你想得出來。”
父子倆來到商店,老婆娘就嘻皮笑臉地問:“王老哥,今天什麼風把你吹來了?”
王發財說:“兒子要相親了。當然得買件像樣的衣服了。”
老板娘邊帶他們挑衣服邊說:“那恭喜王老哥今年娶媳婦,明年抱孫子。”
王發財說:“沒那麼快。”
老板娘挑下一件名貴服裝,問:“不知是哪家的姑娘要成為王老哥的媳婦?”
王實器說:“大樹胡同那個容老爹的女兒。”
“是她?”老板娘愣了一下,繼而笑問:”王老哥怎麼會讓兒子選她的?這姑娘呀,整天沒得正經,不是去相親就是和人見麵,反正一天到晚都是那個事兒,飛得很。”
王發財一聽,跑近前問:“他女兒真的是這樣的姑娘?”
老板娘一拍巴掌說:“還說呢?今天中午跑來挑衣服去迷人,這姑娘和她爹呀,全是鎮上最閑的人,除了去見麵拿禮金外,啥事不做。懶得可以。”
王實器搖搖頭說:“這姑娘真是這樣,我不敢要。”
王格揚手搧了兒子一下,罵道:“你這沒用的東西,人家求都求不來。你還說不敢娶,下回不許說。”
“知道了爹。”他小心應著。
老板看著奇怪,問:“王老哥為啥要娶這個姑娘,她有什麼好?”
王發財應付說:“男婚女嫁,不好也是人,好也是人,有什麼關係呢?隻要她勤快就行了。”
下午時分,容老爹帶女兒容榮走進一家茶館裏,讓女兒在一張座上坐下,然後說:“好好等等,男的馬上就來。”
容榮苦著臉說:“爹,你一天到晚叫我出來和人相親見麵,到底是為了什麼?”
容老爹好言好語:“女兒,別生氣,爹馬上要買辦嫁妝嫁你了。”
容榮拿爹沒辦法,隻得點頭答應。
不多會兒,一個梳著中分頭,打扮闊氣的年輕人從茶館門外進來。後麵跟了一個六十左右,矮矮胖胖的媒婆。媒婆四下看了看,朝容榮這邊走來。
見男方來了,容榮趕緊起身整整衣服,作笑地等待對方發言。
容老爹連忙伸長手去和年輕人握手,還說:“年輕人長得不錯嘛。”
年輕人滿心歡喜,偷看了容榮幾眼,心花怒放地把手伸進口袋裏拿出一遝村子塞到容榮手裏,說:“這是見麵禮,太薄了,別見外。”
“怎麼會呢?”容榮笑著將錢放在桌上。容老爹看到厚厚的一遝,趕緊抓進了口袋裏,笑眯眯地說:“放穩點好,免得掉了。以後還要為容榮辦嫁妝。”
容榮望著父親那副慘樣,苦惱地噓了一聲。
年輕人和氣地對容榮說:“咱們出去走走,這裏太吵了。”
容榮跟他出去了,媒婆對容老爹說:“這個年輕人住在鎮上,家道不錯,保你女兒相中。”
容老爹笑了笑,遞給媒婆一張票子說是作牽線的錢,下回多找幾個有錢的主兒,一定多請她吃飯。媒婆歡喜地收下了。轉過身去打開一看,原來是8毛鐵的零幣兒,不禁把眼一翻,說:“才這麼點兒,不夠我買把瓜子塞牙縫的。”
容老爹笑說:“別嫌少,8毛錢可以買一斤白米一家人吃一頓的。
媒婆氣暈了,揣下那錢說:“算了算了,你找別人吧,我再也不跟你糾纏了。
第4節引起鬧劇
鎮人民政府門前,站了一群人,戴草帽、拖布鞋,衣著破舊,臉上髒黑,都是幾十歲的村民。他們挽著衣袖朝裏麵大聲喊叫,聲音響而亂,令人無法識別他們喊些什麼。
在這群人的中間,一個二十來歲,長得結實的青年背著一個十八九歲、相貌還算清秀的姑娘啼哭著,一個勁地喊著妹妹的。妹妹在肩上一動不動,雙目緊閉。
不知什麼時候,鎮政府大門內走出來幾個人,為首的那位衣著整潔幹淨,看樣子是鎮政府的領導。他的後麵那位穿著補丁衣服,一頭灰發,年紀長,可能是外麵這群人的帶頭人。
那位領導打量了一下這些村民,轉眼向中間那個背了個姑娘啼哭的青年走去。臉上升起一層同情之色。他背後的幾領導人物也惋惜地搖了搖頭。
那位帶頭人走到那位領導的麵前,用手指著下麵那些灰頭土臉、衣著破爛、二十來歲,篷頭垢麵的姑娘們,對領導懇切地說:“她們都二十歲了,到了這個年齡應該嫁了,可是貓兒莊窮,窮鄉僻壤,外麵小夥子都不願意娶我們村的姑娘。姑娘們一個個嫁不出去隻能呆在家裏和父母虛度一生。而人多負擔重,父母苦耕儉省也沒辦法去爭個溫飽。姑娘出不去,媳婦進不來,我們村二三十歲的青年都打光棍,少有一兩戶過得活的到了四十上下才討個看得過去的女人結婚生子。男人沒得婚結,煙火要斷絕。長此下去,雞窩大的貓兒莊住的一百五十口人都要慢慢地滅絕,消失了。世界上再也沒有了貓兒莊的村民。我們懇求衛鎮長能體恤百姓,為我們修一條路,搭一根電線,我們定會感激涕零。”說完,老淚縱橫。
下麵的百姓也一片哀聲。
那位領導感動地拍了拍那位帶頭人,緩緩走下台階,走到青年麵前,抬起手腕握住青年的手,激動地說:“你放心,你妹妹的死一定可以讓貓兒莊的女兒出得去,媳婦進得來。路通電明,她的死激發了你們,也激發了鎮政府,我衛敬柱一定會關注貓兒莊的情況,關給予幫助的。一定要讓你們在近年內富裕起來。”
青年萬分感激,抹了一把淚,說:“謝謝領導,願我妹妹的死後安息,電通路明,下輩子的人就不愁找不到婆家了。”
那位領導肯定地點頭,朝大家揮揮手說:“回去吧!過幾天會拔一筆款子給你們解決當前的困境的。”
百姓一陣歡呼,青年笑了,那位帶頭人也笑了。
領導望著大家陸續離開的身影,歎惜了一聲,轉頭進內了。
青年背著妹妹埋著頭下回鄉,在回家的路上,撞上了剛和青年遊山回來的容榮。容榮天生膽小,看到他背上那個麵色發青的死孩,嚇得退去老遠,畏縮著不敢過來。青年對她這種反應不但不氣,反而抱歉萬分地避開一邊,給她讓道。
她緩了口氣,拍拍胸口問:“那個女孩怎麼了?是不是死了?”
青年陌生地盯著她看了會兒,說:“她死了。”邁步過去,頭也不回地走了。
容榮回到屋裏,甩下提包,歪到了沙發上。容老爹趕過來問““怎麼樣,談得來嗎?”
她懶散地說:“別提了,又是個輕浮之徒。”
容老爹說:“不行就換一個。明天他來了,爹幫你解決。
容榮狠狠地瞪了父親一眼,說:“說好了不要去見麵的,怎麼又後悔?”
容老爹尷尬一笑,說:“我是為女兒的終身大事令行禁止嘛!竟然這個選不中,再找一個囉,爹百分之百造成你多選幾個。哈哈哈哈!”
父女二人說說走走,拐個轉彎,就來到了大院裏。
容老爹揉搓揉搓餓得咕嘟直叫的肚子,亡命一般向廚房找去,邊走邊說:“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懂。看看有沒有吃的。”掀開鍋蓋一看,光光的個黑鍋底什麼也沒有,不由火冒三丈,暴跳如雷,大罵:“容致富,臭小子,爛腸爆肚子的,指望你博物館我們回來吃的,火也沒開,鍋裏也不見一料飯,還不知死到哪去了……”
容老爹在廚房罵得火氣衝天,兒子容致富在屋裏睡如死豬,一動不動。
容榮聽到爹的罵聲,進來勸:“爹,別罵了,外人聽到,會指指點點的。”
容老爹一跺腳,臉紅脖子粗地說:“我怕誰,那小子自己不吃算了,害得我們吃不成。他這麼好吃懶做,以後你嫁了,誰煮飯我吃?”正在說,容老大和容老三來了。
這兩位一位是容老爹的大哥,一位是弟弟,平時沒事不上門,和容老爹擦肩也不說話。原因是:他們討厭容老爹貪財,吝嗇,把女兒當爛稻草,到處招搖弄錢。
容老爹見大哥和弟弟突然上門,想來有事,過來伸長脖子問:“二位找我有事嗎?”
容老大嚴肅著說:“隔兩座房子就聽到你在罵我那寶貝兒子,是不是找死?”
容老三說:他可是我們容家三房所共的一條活寶,你要是對他怎麼樣了,我們不饒你。
容老爹翻了翻眼,氣呼呼地說:“沒搞錯吧!他是我兒子。”
“不許罵他。”容老三大聲喝令。
容老大說:“不是你一個人的兒子,聽到老三的話沒有?”
容老爹哼了一聲,說:“你沒有權力管我罵我的兒子。你喜歡管人,就回家管老婆吧!我兒子不用你們來寵。”
容老三用力把他一推,罵:“沒世不忘教養的東西,也不知道自己多大歲數了。”
容老爹差點沒摔了個狗吃屎,那火噌地一下上來了。他袖子一挽,巴掌一拍,蹦上來就抽了容老三一個耳光。容老三急了,一個惡虎撲食將容老爹抱倒在地,拳打腳踢。”貪財的家夥,重女輕男,沒得心肝,整天把女兒托在掌上拿出去給人參觀,對兒子百般不好,什麼家務都讓他幹,這是人嗎?
容老爹驚慌失措,被老弟打了數下,渾身疼痛,像殺豬一樣叫。
容榮和容老大趕緊拉扯,一個抱容老爹,一個拉容老三,你拉我拽,半天都沒法分開二人。容老三的拳頭下得更厲害,容老爹被夾在胳膊窩下叫得更厲害。喊叫聲一下子傳到屋裏,吵醒了睡覺的容致富。他揉揉眼,細聽呼叫聲從外麵傳來,以為是老子出了什麼意外,出來找不到人,看到水水井邊放了一隻桶,以為老子跳到水井裏去了,趕緊把衣服一脫,跳了下去。井底的水又涼又冷,一下去可不得了,馬上渾身抽搐,難受得喘不過氣來。他抓著一根水藻將腦袋浮出水麵大叫救命。廚房內的人聽到聲音,停戰跑出來了。看到是容致富落水了,拿繩子,找棍子的忙活開了。
容老爹在旁邊插不上手,站在水井邊使勁地搓著雙手問怎麼辦?容老三煩了,“你給我讓開點,別擋著。”說著,使勁照他屁股後一巴掌,撲通一聲,他也掉進了水井裏。於是,父子二人在井底你抱著我我摟著你喊救命。
這時,院子外走來一個人,是受王發財所托來給容榮說親的王媒婆。
王媒婆看到他們都圍著水井看,好奇地湊過來問:“什麼事這麼熱鬧呢?”當看到井底兩隻鴨子在拚命地遊動時,愣了。
容老爹看到王媒婆,來勁兒了,趕緊踩著兒子的肩膀準備往上爬。
容老大把王媒婆一推,討厭地問:“你來幹什麼的?”
王媒婆哆嗦著說::“喜事臨門,我來給容姑娘說親的。”
容老大眼睛瞪得跟銅錢還大,“你給我滾,我們不需要媒婆。”
媒婆說:“你說話有個屁用,女兒是人家的,得容老爹說的算。”
“去你的。”容老大操起一根棍子就向媒婆的頭腦上打去。媒婆嚇得雙手抱住腦袋叫了一聲媽呀,馬上眼冒金星,臉上流下熱乎乎的一團。用手一摸,是血。她坐在地下拍著大腿大器大鬧著:“天殺的,我隻是來跟容姑娘做媒的,又沒招惹你,無故的被你打了,你賠錢我治病。你賺錢……”
第5節前來相親
容榮望了媒婆一眼,低頭瞅著井裏的容老爹,急忙扔下了繩子去。容老爹急著抓住繩子先上來了。
容老大怪他沒心肝,說他都大把歲數了,應該知道先讓兒子上,絕不能先顧自己。這不是做父親的思想。他抹著頭發上的水說:“沒看到我有事嗎?你說那麼多幹麼?”走到媒婆那邊,就說:“王大嬸你好,有事去屋裏說,別難過。”
王媒婆揩去血,說:“恭喜王老哥呀!這回是信用社的王主任的兒子王實器。他看上了你女兒,想得快得相思病了。所以,王發財托我帶他兒子來跟你說親,同意的話,我去叫王實器,他就在外麵。”
容老爹高興地撓下巴,說:“又是一個財神,這回非得抓他一把。”
容致富在底下冷得受不了,牙齒磨著響。容老大見這個關頭他還顧著那種事,氣不打一處來,揪住容老爹的耳朵罵:“你這個老東西,兒子摔到井裏了也不管,盡想著見麵撈錢,我看你是想錢想瘋了。”
容老爹無所謂地扒開容老大的手,說:“又不是我一個人的兒子,憑什麼叫我管?你們又不會跳下去救他上來嗎?”說完將媒婆拉出去了。
容榮心情沮喪極了,幫大伯和叔叔救上來弟弟,就跟著爹的後麵去了。
到了胡同口,看到一個青年站在那裏抽煙,濃濃的煙霧逗留在發邊不散。容榮老遠睢到這個人兩腮無肉,獐頭鼠目,醜不可言,心裏咯吱了一下,“這麼難看,誰要嫁他?”這時,容老爹將她輕輕一推,在她耳邊偷偷地說:“快去和他講話,把見麵禮弄到手就可以了。”
“爹,我不會答應的。”容榮皺著眉頭說。
容老爹虎起了臉,沉聲說:“你不聽話,回去小心爹不理你。”
容榮差點要瘋了,抱著腦袋使勁搖頭,:“不要逼我,不要逼我。”
容老爹暗掐了她一把,咬著牙說:“不要也得要,快聽話。”然後笑逐顏開地對王實器說:”這是我女兒,好好談談。”
王實器打量了容榮幾眼,滿心歡喜,上前一步,抓住容榮的手,激動得說不出話來。
容榮抬頭看到他那副難看的相貌,惡心得不得了,馬上抽回了手。
容老爹恨不得要抽女兒耳光。
王實器沒有感到容榮討厭她,十分熱情地又把手伸出來。說:“我們到處走走?”
媒婆乘機推搡著容榮,快跟他好好聊聊吧!
容老爹卻攔住王實器皮筆肉不笑地抬起右手,大拇指和食指摩挲著說:“我女兒你見過了,應該表示一下了。”
“什麼?”他不明白。隻以為人家要抽煙,趕緊從口袋裏拿了一支煙遞過去。還拿出了火機準備給人家點火。容老爹沒有接,很生氣的樣子說:“不是這,笨蛋。是禮金。”
王實器明白了,摸彩出一大把人民幣塞給容老爹,說:”:大伯,收了禮金,日後我們就是一家了。”
“當然,當然。”他的眼睛早就盯在了那遝錢的上麵了。哪有心思跟他說話。
王實器大膽地把容榮的腰摟住,說:“我們到湖邊走走,呼吸一下新鮮空氣吧!”
容榮不吭聲地跟他去了。
王發財在家裏亮上燈,扒開窗簾看看窗外,黑漆漆黑一團,遠處有盞昏暗的燈火。便笑嗬嗬地對往桌上排食物的妻子說:“這時候沒回,肯定是辦成了。”
楊春花說:“別高興太早,事情沒那麼容易。”
王發財怪妻子潑他冷水,說:“婦道人家懂個苕,我兒子人雖不好看,但有心眼兒,他容老爹的女兒見了這麼多人家,不就是求個成熟的男的嘛!我兒子正好符合要求,有什麼談不成的。”
楊春花笑笑說:“也許是我想歪了,能配成就好。反正兒子若大年紀,也該討個媳婦了。誰不願他談成。”
“吱呀“屋子的門輕輕開了,王實器耷拉著腦袋沒精打采的進來。
王發財和楊春花看到兒子這個樣子,第一個感覺是失敗了。他拉住兒子急切地問:“怎麼樣了,怎麼樣了?”
王實器發煩地推開父親,一屁股坐在沙發上,說:“別提了,人家叫我別記著他,也別去找她。”說完抱著腦袋大哭。
王發財懵了,覷了妻子一眼,抱住兒子好好安慰了一番,說:“別哭,別哭,你喜歡她,爸明白,讓爹想想辦法,撮合你們。”眯著眼就想辦法。
王實器好過了許多,昂著臉望著父親,希望能想個好辦法挽回容榮的心。
半天,王發財一拍腦門,“有了。”然後在兒子的耳邊嘀咕了幾句,王實器馬上喜上眉梢,破涕為笑:“還是爹精明。”
王發財說:“我當然精明了,不精明的話也不會創造出這個家。”
楊春花插嘴說:“再不精明,送出去的上千元見麵禮金就要泡湯了。”
早上,容老爹一起床就抱著算盤坐在外堂扒拉。手邊放了一個小紅本子,上麵琳琅滿目的突出點小而彎曲,那是他的絕作。
小紅本子裏,記載的是他女兒容榮如人見麵得禮金的次數和錢。每次,他收到一筆由男方交給女兒的豐厚禮金,必定會往小紅本上記下,。然後在閑時看一看,算一算,十分的精細。
他的算盤扒得叭叭響,兒子容致富在房間衝出來,像小孩一樣叫:“爹呀,爹呀!”
這一喊差點把容老爹嚇得手一抖,算盤子兒亂了。剛才算了半天都白算了。他氣得鼻子抽搐了一下,一拍桌子,破口大罵:“你這個雜種,大清早的叫什麼叫?找死呢?”
容致富捂住耳朵,等父親不說話了,放下手大聲說:“爹,誰叫你一大早就敲木魚的。敲得我睡不著。”
容老爹操起桌上的紅本子照兒子的腦袋用力一下,搞得兒子啊地痛叫一聲。他又罵:“臭小子,整天隻知道睡睡,不知道做正事,掙個錢討個媳婦讓你爹長長臉,你妹子爹不操心,她的容貌會討一個好婆家,比你要強百倍。雖然相了這麼多人家都沒見,但都是她情願的。情願的話馬上可以嫁個幸福之家。你這小子呢?不但沒用,不墳人喜歡,還不會賺錢,搞媳婦,你看你妹妹……”他翻開本子,遞到他的眼下,說:“從十六歲起,一直到現在,她見一百三十多個麵,有的是被看上的,有的是爹找人說的。在這一百三十多人中,最少有四分之一的正人君子,而妹妹不想一下子嫁了,讓爹沒錢過活,就不斷地推掉好多好男兒,不斷地和人見麵,掙禮金。上麵的錢,最高的一千,最低的幾百,到現在,已經快滿十萬了,你說你妹幾有用。”說到這裏,他咬著牙恨恨地揪了兒子的耳朵。
容致富聽到父親說妹子掙了十萬之數,有點呆了,本來想問一下這錢去了哪裏,被容老爹揪痛了耳朵,火起來了:“老頭子,輕點行不行?我是你兒子,你怎麼能這樣對我?真是個老不死的。”
容老爹見兒子罵自己,氣個半死,暴跳如雷:“死雜種,有娘生沒娘教的。敢這樣罵爹,是不是長三個腦袋了。你娘肯定是死早了。”死早了三個字剛說出口,就停住了。
容致富一聽,怎麼不罵,定是被鬼掐著嗓子了,不然不會停住。”不管,出去找朋友了。”說走就跑了。
容老爹罵不出來,張著嘴,呆呆站著,像觸電一樣站著。
第6節慘遭侵犯
外麵,容榮揚著掃帚把院子打掃得幹幹淨淨。一塵不染。正搜尋著,麵前走來一個人,一場不響地把她的衣服一扯,容榮唬了一跳,抬頭見是王實器那家夥,不由大怒:“誰叫你來的?又來幹什麼?”
王實器說:“我知道你嫌我不好看,昨天給了你一千禮金,雖然這不是一筆大數目,但對困難人來說,是不易之數。我想,我不能讓這筆錢無枉地丟在你身上,所以,請你和我到處走走,互相了解一下。可以的話,做不了夫妻做朋友。”
他說話像背書一樣有板有眼,直把容榮的耳朵聽直了,“是呀,一千塊,鄉下人做田,一年的收成才換了個六百塊,他這筆錢就這樣一聲不響地丟在了我這裏,實在冤。”容榮感到對不住她,又難以啟齒,半響,說:“我同意和你互相了解一下,可以的話,夫妻做不成做朋友。”
王實器得意一笑。男女二人離開此處,走出大樹胡同,一路無語地奔向鎮上小路。前麵是山村,群山起伏,雜樹叢生。數百座土坯屋高高矮矮地散落在山腳下。炊煙嫋嫋。
走了會兒,容榮忽然停下來,說:“不走那麼遠吧!要互相了解,可以隨便談談。”
王實器賊似的眨了一下眼睛,說:“還是到山上去坐坐,這裏人來人往的,不太好。”
容榮認為有理,就跟他順著一條彎彎曲曲的羊腸山道登上了山。到了山頭,王實器喘了幾口粗氣,掃視了左右,密草如林,四處無人,暗喜“天助我也。”
容榮剛才登了會兒山,身子發熱,頭冒汗。緩了口氣,她說:“有什麼話你說,反正我是沒什麼可說的,因為我的終身寄托人根本不會是你。”
王實器點點頭,湊近來說:“我知道你嫌我不好看,並討厭我,但是,我對你卻真心的。我喜歡你。”
容榮搖了搖頭,說:“但我對你沒有那種感覺。好姑娘多的是,你還是找別人吧!”
王實器有些激動,顫抖身體說:“難道我就那麼令你討厭嗎?”
容榮說:“不是,你很踏實。”
“那好,”王實器笑了,眼神裏流露著一絲淫邪。乘她不注意,一把摟住她,遞來了貪婪的嘴巴。容榮驚了一下,萬沒想到王實器帶她上山是如此用心,反應過來,雙手亂抓亂打,王實器的胸、脖子、臉被抓了個稀八爛。這小子像惡狼一樣,在她臉上到處親吻。他把容榮的手往後一扭,她無法再反抗。他一邊吻她,一邊用手去撕她的衣服。容榮難過得哭了起來。王實器欲火焚身,猴急地將她的衣服扯開,弄到地下撫摸。跟著,扒了她的褲子。
山的那邊,亂草崗中走出來一個二十多歲的青年。肩上挑了一擔柴,頭上戴一頂破舊的草帽。臉上淌著汗水。青年吃力地挑著柴上來,聽到姑娘的呼救,扔下柴過來操起鐵錘似的拳頭照那個王實器的臉上打來。王實器剛剛完事,褲子還沒提上,臉上就挨了一拳,鼻血出來了。他以為碰到了山神什麼的,嚇得抱頭鼠躥,沒命地滾下了山。
容榮被王實器占了清白,心裏又恨又傷心。哭著穿好衣服往山下跑。青年追上來說:“姑娘,別想不開,沒什麼大不了的。”原來他擔心她會尋短。
容榮聽到青年的話,止住腳步,回頭說:“:不要擔心,我不會去上吊的。”
青年這才放心地籲了一聲,上前說:“貞潔固然重要,但如果因為失去了這個而想不開的話,隻會太傻,反而讓那個壞男人抱了僥幸。:”他的聲音有些沙啞,甚至帶著悲傷,“我妹妹,我妹妹就是因為喜歡一個男人,被人騙去了貞潔而尋死了。結果那個男人跟別人好上了。她的死給我和父母以及所有親人帶來了無限的悲傷。她好傻……“”說到這裏,他嗚咽地哭了,像一個女孩子。
容榮驚呆了,也忘記了剛才的屈辱。細看這個青年好麵熟,仔細一想,是那天和一位青年見麵回鎮,撞上的一個上背著個姑娘的青年。是他?容榮見他哭得這麼傷心,好感動,心說:“如果我有個這樣的好哥哥,時時地關心我這個小妹,那太好了。”想到哥哥容致富那窩囊相,感到有些委屈,想到父親容老爹那副見錢錢開的慘相,又在些發恨,嗬嗬嗬嗬,她苦笑著往後倒退了幾步,手腳在發抖。一屁股歪到在地下。青年顧不得難過,過來扶起她,關心地說:”你沒事吧!可別想不開,不然我會傷心的。”
容榮隻感到一股溫暖從他的手心傳到自己的身上,頓時那感覺好好。她癡癡地望著她,小嘴露出了笑意。
青年知道她沒事了,高興地說:“這就好,就這好。我送你下山。”
容榮謝過他,跟他一起下山的路上,心裏七上八下的,不得平靜,她暗暗責怪自己沒用,責怪父親把婚姻當兒戲,她不知道回去過後怎麼跟父親說,日後又怎麼去去麵對其他人。她心裏很亂很亂。
青年心地很好。生怕容榮事後胡思亂想,還是想不開,下崗後,把柴扔在家門前,回頭送容榮回家。
青年名叫菜刀,是貓兒莊的人。家有父母,死了一妹,共隻三口人。父母老實巴交,有些呆呆傻傻的,所以,村人管他父親王本丘叫王傻丘,母親桂蘭叫苕桂。王傻丘和苕桂在屋裏坐著搓草繩,見兒子扔下柴匆匆忙忙地走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苕桂說:“兒咋了,是不是尿急?”
王傻丘飛快地眨眨眼,說:“屎尿急不帶解紙?”
苕桂一拍膝蓋說:“可能是忘記了,得送去,起身進屋去摸來一張黑黑的草紙就往茅房跑去。
王菜刀送容榮剛剛上鎮,苕桂就追出來說:“菜刀菜刀,解紙。”
王菜刀奇怪地說:“誰要解紙,我沒說要。”
容榮聽說他叫菜刀,差點要笑起來。說:“你媽生你的時候是不是缺一把切菜的工具?”
王菜刀不好意思了,衝苕桂揚揚手,讓她快回去。苕桂不大明白,說:“不要解紙幹嘛跑得那麼快?”滿口嘮叨著走了。”
王菜刀回頭對容榮解釋說:“我出生那天,菜刀被小偷偷去了,爹沒刀切菜,正好媽媽經他幫我取名,他就說:就叫菜刀吧!就這樣,菜刀成了我的名字。”
容榮覺得有意思,臉上的苦惱被笑意取代。
轉了幾條街,就到了大樹胡同容家大院。容榮說:“到了,進去喝杯水。”
王菜刀說:“你進去,我回去了。”
容榮拉住了他,說:“進去坐坐嘛,反正沒什麼事。”
王菜刀猶豫了一下,說:“不太好。”
“來。”容榮從容地拉著他進去了。
第7節興師問罪
容老爹從大門跨出來,看到女兒帶了個青年回來,納悶了。”女兒不會是搞自由戀愛吧!不行,我得問問。不然沒得禮金拿了。”他迎上前,朝王菜刀那身褶皺的衣服打量了幾眼,亮開嗓門兒說:”女兒,今天帶回來的有沒有那個?”他用手指摩挲著,好讓女兒明白。
容榮心裏夠不平靜的,聽爹在問自己這個,很生氣暗說:“隻你貪錢,也不問問人家從哪回來。她不理采父親,帶著王菜刀徑直進屋去。
容老爹瞧見女兒臉色不好,想來遇到了什麼不開心的事。追進屋裏問:“容榮,咋了,是不是有什麼事?”
容榮聽到爹終於肯關心地問一問了,嗚咽一聲哭出來。容老爹懍了,摟住女兒溫和地問:“出了什麼事跟爹說,爹幫你作主。”
容榮冷笑地說:“爹,都是你,那王實器那個壞心肝的家夥輕浮了我。”嗚嗚大哭不止。
容老爹驚住了,半天才清醒過來。口吃地問:“他真的對你那樣了?”
容榮傷心得說不出話來。王菜刀替她說:“大伯,她難過著呢?讓她去睡一覺,也許好過一些。”
容老爹點點頭,說:“容榮,進房去睡,別傷心了。”
容榮抹把淚,強忍哀傷,說:“我不睡。”又說:“人家救了我,又送我回來,你去煮些麵條給他吃。”
容老爹轉身就去了廚房。
王菜刀覺得自己打攪了人家,說:“不用客氣了,我又不是什麼貴客,弄什麼麵條嘛!”
容榮將他按到座位上,說:“我家有的是麵條和臘肉,你坐坐,我去廚房叫爹多煮一點,我陪你吃。”
王菜刀推遲不得,隻得坐著不動。
一會兒,容榮捧著一大把花生進來。他讓王菜刀剝著吃,說麵條馬上煮熟了。
如此盛情款待。王菜刀渾身上下不自在。
廚房裏,容老爹掀開鹹肉缸,裏麵醃著大小五塊臘肉。他隨手撿了最小的一塊,一瞧,好像多了一點,便用刀割了一小塊切成肉片兒放到鍋上榨油,榨得幹巴巴的一點油都沒有了。鍋裏的水開了,放幾根數得清的麵條一煮,再放肉、鹽、味精、醬油。鏟子勾了幾滴油一攪,就熟了。他分成兩小碗,給屋裏的容榮和那個客人端了去。
兩碗麵擱在桌上,麵少油清,浮著幾塊肉,讓人看了眼酸。
容老爹添上筷子,對王菜刀說:“小夥子,快吃,吃完了好回家。”口氣像在趕人走。
容榮不太高興地扯了扯父親的衣服,說:“你自己也去吃。”支走了容老爹,不好意思地對王菜刀一笑,說:“別見怪,我爹是這個樣子的。”
王菜刀不在意地說:“沒什麼,你爹怕我父母擔心。”
容榮放心了,拿起筷子攪了攪麵條,眉頭皺起來。
王菜刀隨便地揀著麵往嘴裏塞,邊塞邊叫容榮也吃。
“菜刀,菜刀呢?”容老爹在廚房急得團團打轉,原來切菜的刀不見了。
正在吃麵條的王菜刀以為叫他的,趕緊跑出去說:“菜刀來了,菜刀來了。”
容老爹喜出望外,迎上來說:“你怎麼找到的,真要謝謝你。”雙手來接,卻抓了一隻瘦長的手。不由愣了,“菜刀在哪?”
王菜刀把自己一拍,“不是在這裏麼?:“
容老爹好氣又好笑,眨巴著眼說:“你是菜刀,能切荽割肉斬薑嗎?”
王菜刀撓撓腦袋說:“我的名字叫菜刀,怎麼參當發切菜?”
不避艱險裏的容榮看到兩人的這場鬧劇,捂著嘴巴撲哧一聲清亮地笑出來。
容老爹總算明白他為什麼跑出來答應了,原來他叫菜刀。他覺得蠻好笑,譏諷的口氣說:“看你橫豎不像把刀,怎麼叫菜刀呢?肯定是你爹沒念過書,不知道怎麼取名字。”
王菜刀又羞又急,當場轉身而去。
容老爹氣走了王菜刀,得意地自言自語:這下好了,省了一碗麵條進我的肚子。”走到桌前,端起王菜刀吃過的麵往嘴裏倒,也不要筷子。
容榮見爹氣走了王菜刀,不高興地摔了筷子,說:“爹,隻是一碗麵,這麼怕人吃了,太小氣了。”
容老爹一抹嘴巴的油水,說:“女兒,你懂個屁?他不吃叫浪費,以後沒食物吃了,他一定會後悔自己當然浪費過。”
容榮真不知道怎麼說自己的父親,不想人家吃那碗麵,還說那麼多歪理。想到自己和別人見麵的禮金,心想:見了這麼多麵,少說你也得了幾千萬把塊,有這麼多錢,還這麼吝嗇、苛刻,到底是為什麼?忽然,腦海中又浮起在山上被王實器輕薄的事,不由好心酸,埋下頭哀泣起來。
容老爹拍拍肚子,吃了那碗麵,沒什麼感覺,好像沒吃一樣。他看看女兒的碗,舔了舔舌頭,說:“你不吃我吃了。”也沒有朝女兒臉上看一眼,拿起那碗麵條,幾口幾口給吞進肚裏了。
傷心的容榮聽到父親那過響的吃麵聲,氣得奪過那碗,大聲說:“別顧著吃,想女兒的事吧!”
“什麼事?”他懵懵懂懂的問。忽然想起一件事,拍案而起:“走,到王發財家去興師問罪。看他給我怎麼個交代。搞邪了,黃花閨女也敢動,太沒把我這個老頭放在眼裏。”挽起袖子拍巴掌的,火氣十足。
正巧,王發財領著兒子王實器上門請罪來了。
原來王實器輕薄容榮是王發財指使的。他想:我兒子得到了你女兒的身子後,不怕你容老頭不答應這門婚事。為了推進婚事的進展,他就帶兒子以賠罪為名上門來了。
容老爹正沒處發火,見王實器這小子來了,衝去去搧了王實器兩人耳光,又把他按到牆壁上一陣拳打腳踢。邊打邊罵:“死雜種,大笨蛋,連我的女兒也敢動,活得不耐煩了……”
王實器被打得慘叫連聲,大叫救命。王發財站著不動,等他打夠了,上前扒開他勸說:“消消火,坐下慢慢說。”
容老爹氣瘋了,蹦起一丈多高,指著王發財的鼻子罵:“爛狗肺的,生個兒子不好好管教,讓他隨意踐踏人家女兒,罪過不輕。”
容榮站在那裏哭得傷心。
王發財對容老爹衝他指手畫腳又說又罵並不動色,暗對容老爹背後喊疼的兒子使了個眼色,意思叫他向容榮賠禮。王實器會心地一點頭,捂著臉向容榮走來。
容榮恨死他了,一見到他這張醜惡的臉,火就來了。揚起手用力一下,“啪”像拍球一樣響。王實器的臉上起了個五爪印兒。
王實器撲通跪下地去,乖巧地抽自己耳光,邊抽邊罵自己不是人,豬狗不如。
第8節逼切手指
容榮傷心又氣憤,任他怎麼抽也無濟於事,清白已被他玷汙。千百聲不是人,千百下耳光也彌補不了她所受的傷害。她不停地哭,淚水如雨,滴滴直流。
王發財好端端地被容老爹大罵了一頓,累了歇了口。他便轉身走到容榮這邊,怒著臉揪住兒子的耳朵,喝叫:“畜生,做了事不是人有用嗎?容榮會原諒你嗎?還不嚴懲自己,以求改過。”說完,扔了一把削蘋果的刀在王實器的腳邊,意思叫他看著辦。
王實器猶豫著看著父親,手直發抖,似乎沒想到父親會臨時來這一招。
王發財也是沒辦法才這樣的。他想:這一招管用就管用,不管用就完了。成功失敗就在此舉,試試看,說不定他們不會看著兒子傷害自己的。因此,他故意當著他們衝兒子怒吼:“還不剁了自己的小指頭求容榮原諒。”
王實器哭喪著臉很不情願地拿起那把刀,高高舉起。就要往擱在桌邊的小指頭砍下的樣子。王發財嚇得一閉眼,“完了。”這時候,容榮抓住了他的手。他抬頭看著容榮,一顆心差點要跳出來。
這一下,王實器感激得要命。容榮把刀扔到外麵,說:“竟然那樣對我,還切什麼小指,負責任就行了。”
王實器哦哦了兩聲,不知道說什麼了。
王發財高興得要死,推了推兒子,說:“還不對容榮說,馬上選吉日迎她進門。”
王實器機靈地站起來握住容榮的手,說:“容榮,我對你負責,我馬上回去查日曆,我們結婚。”
容榮對他淡淡一笑,表示同意,內心裏,卻酸溜溜的不是滋味。總覺得不是那麼一回事。
王發財和王實器搏得了這樁婚事,得意地笑了。容老爹站在那裏半天也沒回過神來,“這是怎麼了?女兒怎麼答應她了?那我以後不是得不到禮金了?”
過後的幾天,容榮的心情總是浮動的,不能平靜。王家選好了下個月二十的日子,給她送來了衣著、首飾、化妝品之類的東西。早上一醒來,她看到這些東西,就會六神無主,頭腦空白。她根本不知道嫁給了一個曾經傷害過她,在她心目中沒有一點地位的男人,日後的生活會是怎麼樣的。她真的不喜歡王實器,並且因為他所傷害而暗暗對他討厭。眼看還有幾十天,就要嫁給一個不喜歡的人,她的心情又煩燥起來。
容老爹根本就不承認王實器這個女婿。他沒有考慮過女兒清白,隻害怕女兒走了,以後沒有見麵禮可撈。王家送來禮品,容老爹看著直鼓眼,等人走了,拉著女兒問;“你真的要嫁給王實器?”
容榮感到父親好可笑,自己已經點了頭,人家又送來了禮物,哪有假的?她對父親承認地點頭,說:“我能不答應嗎?他占了我的清白,嫁給他還有誰要我?”
容老爹焦急地揣測:“你嫁出去了,以後沒見麵禮金拿了。”嘴巴嘟得老高。
容榮生氣地反駁,“難道一輩子要被你安排著和這個見麵那個見麵啊!”
他無話可說,了解女兒恨自己。說實在的,他也恨自己沒用,不能去掙錢,把女兒當枝花,拿給這個看又給那個看,盡量去換見麵禮金。惹得不少閑話?。時有青年不服,跑上門吵,不是他倚老賣老,跟人死纏爛打。別人絕不罷休。他想:女兒這麼大了,看了幾年被人罵夠了,是該嫁了。嫁就嫁吧!因此,他不說什麼。
一個月過去,眼看還有上十天就要到了結婚的吉日了。容榮心裏一陣緊促。又有些莫明其妙的緊張。容老爹沒什麼動靜,一不辦嫁妝,二不通知親友,像沒那一回事。容榮啥事不想做,乘著天晴出去走走。她出了大樹胡同,忽然馬路左邊的一棵楊樹下站了個人,正在偷看她。仔細一看,是王菜刀。那菜刀馬上臉紅地收回目光。蹲到地下假裝去係鞋帶。容榮感覺到他想找自己,人家地走過來:“喂!你站在這裏幹什麼?”
故意一問令王菜刀倉皇失措,口吃地說:“我是路過。”
容榮看出他很緊張,搞不明白,問:“你發燒了嗎?為什麼臉這麼紅?”
他借題發揮,脫去外衣,說:“剛才跑了一陣,身體發熱。”沒發燒。”
容榮忽然發現他很忸怩,掩著嘴說:“三日不見,刮目相看。你怎麼變了一另模樣?”
他不懂她指的是舉止和態度,以為是說自已的皮膚變黑了,就說:“種田的,是這樣的。”
容榮不再逗他,隨意地搡了搡他的背,“走,到處逛逛。:”
他抹了一把汗,和容榮並肩走在馬路上。行人來來往往,十分的安靜。
走了一段路,容榮問:“有沒有對象?”
王菜刀尷尬地拉拉衣服的下擺,說:“我這麼窮,誰看上我呀!上次你也見過了,貓兒莊才一百五十多口人,地位小,房屋窄,路不通,人又窮,姑娘都沒人要,又何況是我們男人。”他很沮喪。
容榮點點頭,感慨地說:“是呀,不能翻身,就要被人所歧視。這是鄉下人的悲哀,但是,如果有個好領頭山羊帶你們排除萬難,奔向創業,肯定富得起來。
王菜刀承認地一笑,說:“以前,我們村就是因為沒出個為人舍已,實事求是的好村長。村民和貓兒莊才沒富起來。現在,村裏重新選了個好村長,他借以我妹妹之死,帶領全村人上鎮請願,鎮長深受感動,為我們貓兒莊撥了一筆款子修路、搭電。又把我們的公糧水費減了三成,政府恩澤於民,我們村長功勞不小。”
容榮很快融入他的話題中,問:“你家種了多少田,幾口人?”
他回答:“幾畝田,父母、妹妹和我一共四口。可惜妹妹死了,隻有三口人了。”也許是想到了亡妹,他傷心起來。
容榮說:“人死不能複生,別難過了。她的死令貓兒莊站起來,你應該高興才對。”
“是呀!”他很心慰。
容榮想起自己的婚事,不開心了。王菜刀發現她有心事,問:“咋了?怎麼也不說話了。”
容榮長喘了一聲,說:“我要嫁給他了。”臉色顯得很沉悶。
王菜刀問:“你說的是他?”
容榮語氣沉重地說:“我沒辦法。那天他對我做了那事之後,就上門認罪。我不原諒他,他就要切小指頭。沒辦法,我的身子被他占去了,他不甩我算走運,我又何必跟自己過不去?隻是我不甘心。每每想起那天的事,我渾身上下就像被什麼抓了一樣痛。”
王菜刀極為震驚,說:“你不該嫁給這個無恥之徒。”
容榮停住腳步,轉過頭來望著王菜刀,冷不防問:“那你說我該嫁給誰?”
王菜刀動了動嘴巴,想說什麼卻又沒開口。
容榮說:“對不起,我不該這樣問你。”
王菜刀不在意地一笑,說:“其實,這個世界上少數人不會介意你被人占去了清白。”他的話很有意思。容榮聽出他另有所指,就感興趣地問:“誰,在哪,我認識嗎?”
第9節提出要求
王菜刀啞然無答,因為他所說的少數人是指他自己。
容榮得不到答案,偷看了王菜刀一眼,發現他沒有了那副原有的輕鬆感。變得惴惴不安,不由感到失望,暗暗搖頭。
王菜刀沉靜了半天,終於對容榮說:“還有時間,你一定會見到那個少數人。並會得到幸福。”他從衣服裏拿出一隻草編的螳螂送到容榮手邊,說:“世上所有人嫌棄你我不會,收下它,見它如見我。隻要給我時間,一定會上門找你爸爸談的。”他低下頭,很窘地說:“我知道自己窮,高攀不上你。”他的聲音變得很小,小得讓人聽不清楚他說什麼。
容榮感動地流著淚看著他,收下了那隻紮得精巧的草螳螂。在手中握得緊緊的的。
王發財在家操辦兒子的喜事,請柬發了,酒菜都辦好了,還有幾天就要把婚事辦好了,他打心眼裏高興。拍著兒子的肩膀說:“這個媳婦娶到了家,爹就可以收回那五萬元買離子了。有了新家,一家人住著也開心。”
楊春花說:“別高興太早,容老爹可是個過路都要撿根草回去的人,他女兒能答應嫁給兒子,還不是因為破了身,怕人說話。容老爹也是因為這樣才嫁女兒的。不過,你想利用他女兒的關係要他幫你去作證明,取回那五萬塊,除非給他一半,否則,他是不會答應的。”
王發財怪妻子多心,說:“做了親戚還講什麼利益?我就不相信他容老爹刻薄到連他親家的忙也不幫。”:
王實器懶得聽父母的閑言碎語,端著碗走到一邊去吃。
呯呯,大門被人敲響。五材猜到一定是親家容老爹上門談聘禮的事了。幾步跨出去開門一瞧,不是容老爹,是豐成紡紗廠的老職工,以前還跟她借過一百塊錢沒還的胡老頭。
胡老頭不等王發財開口提問,雙手遞來一張票子,說:“這是前年欠你的一百塊,今天還你。”
王發財本來以為這一百塊錢落空了,他不會還了,氣了一回過後也沒放在心上。卻沒想到今天他還錢了。 “你太守信用了,都過去那麼久了,應該算了的。”嘴裏這樣說,手已經把錢收進了口袋。
胡老頭擺擺手說:“這是什麼話,跟你借了,以前沒錢欠著,。現在廠子要垮了,工資都結算清了,當然要還這笑錢了。”
王發財假笑了一回,說:“你們廠的所有員工拖欠都結清了嗎?”
“快了,快了。”胡老頭說:”百分之九十的員工都拿到錢了。我們薑廠長說,明天和後天把錢全部落實,到老後天就把廠子交給外省人改建為娛樂場所。”
“這麼快?”王發財算算日子,離結婚的日子隻有幾天,不由思忖:”明天不去把錢取到手,肯定拿不到了。不如去和容老頭商量商量,叫他陪我去廠裏把錢弄來。想到這裏,不再理胡老頭,朝門外大步流星地走去。
這個時候,容老爹在家煮飯。
大樹胡同裏,王菜刀穿著整齊地提著一兩斤桔子往容家大院走來。胡同裏一些來來往往的人用好奇的目光掃視他。
走到容家大院的王菜刀望著眼前那棟青磚大瓦房,忽然站了下來。他不安地低頭看看身上那套用兩擔柴換來的黑灰褂子,躊躇了一下,抬步往裏跨。
進了屋裏,他四處望了望,不見人,到內房門口,探頭往裏一望,容榮坐在那裏。他大膽地進去。說:“容榮,我來了。”
容榮嚇了一跳,站起來問:“你怎麼來了。”
王菜刀放下桔子,在旁邊坐下來,說:“沒事吧!”
她搖搖頭,抑鬱了會兒,忽然想到王菜刀是來向爹說親的,忙問:“見著我爹了嗎?”
王菜刀說:“還沒呢?一進來不見你爹的人。”
容榮將他掛起,說:“走,我帶你去廚房跟爹說。”
來找容老爹的王發財已經進了容家大院[,他看到廚房有炊煙,想來容老爹在弄飯,走進去,見著容老爹大喊:“親家公,你在太好了,老弟有事相求,快跟我走。”不等容老爹明白過來,就拽到了外麵。
王菜刀和容榮進來看到鍋蓋上在冒青煙,一股糊焦味撲鼻而來。
容老爹被王發財一口氣拽出大樹胡同,他不說原因,繼續拉著他往前走。容老爹忍不住,甩開王發財問:“到底是啥事?”
王發財神秘地說:好事,跟我進紡紗廠就知道了。”
一聽紡紗廠這三個字,容老爹心裏有了數,指著王發財的鼻子說:“我明白了,你叫我去廠裏跟你作證取五萬塊,對不對?”容老爹把臉一沉,撥開王棧那隻放在肩上的手,正色地說:“別說親呀不親的?要我作證?可以,但得給我些酬謝。”
王發財臉色一變,似乎沒料到容老爹真的這樣絕情,連女兒的僅僅的忙也要酬金才幫,可又不好發作,耐住性子問:“老兄要多少?”
容老爹伸了兩根指頭,說:“不多,兩萬。”
王發財暗罵了一聲,大蒜鼻子抽搐了一下。很氣憤。
容老爹故意問:“怎麼樣?五萬塊錢我幫你弄到手,隻得二萬,不算虧。”
王發財心說:“要我的老命,還說不虧。”雖然不願意,但又不好說,“隻要親家公願意走這一趟,二萬就二萬。”他狠下心說的。說完後,暗恨自己太蠢,不該這麼輕意地順從他的意思。
容老爹憑他這句話,跟他一起來到了豐成紡紗廠的財務科?。
第10節暗藏借據
財務科的老金科長坐在櫃台裏忙著撥算盤,王發財用手一拍櫃台,說:“喂,我來拿錢的。”
老金用手頂了頂落下鼻梁下的老花鏡,瞅了瞅王發財,說:“喲!這不是信用合作社的王主任嗎?什麼風把你這位貴人給吹來了?”連忙遞來一支煙。對旁邊的容老爹理也不理。
容老爹很氣,暗罵混蛋。
王發財吐了一口煙霧,說:“我來是取回三年前你們羅副廠長為紡紗廠改選向我私人所借的五萬塊錢的。”
老金嗯了一聲,說:“薑廠長向我說過這碼事。他說廠子垮了,在你手上借的錢是要還的,但是,你說羅副廠長在你手上借五萬就五萬嗎?沒憑沒據的,誰相信?”
王發財早有準備地把旁邊的容老爹推到櫃台前,指著他的臉讓老金看,說:“他是我這五萬塊最好的憑證當年,羅副廠長來借錢,他正好在。”
老金漫不經心地吹了口氣,說:“我們薑廠長要的是憑證,不是一個動物,你叫一個人來,要他說當年看見羅副廠長在你手上借了五萬,十萬,他有嘴巴可以隨意說,我們拿什麼去相信?隻有借據,黑字白紙,萬年不變,拿借條來,不然別想拿錢。”他的老臉一沉,換了副樣子使勁揮手請客。
王發財氣得嘴唇發白,臉色鐵青,發吼地揪住老金的衣領,揚拳頭罵:”媽的,敢叫我動物,打死你。”一拳頭下去,啪地一聲丈母響,老鑫臉上那副老花鏡的鏡片碎了,鏡片刺進肉裏,血出來了。
老金捂住臉痛得直叫。這時,內室躲著一個人藏不住,跑了出來。來人正是廠長薑世水。
薑老這個人,平日一副熱臉待人的和善樣子,骨子裏卻壞透了。王發財的那筆借款他十分清楚,當時因為廠子正在履行中急需錢用,所以拖了兩沒給王發財銷賬。後來,羅副廠長因為生活之需,舉家老小搬走了。王發財又很久沒來廠子討錢;紡紗廠又一日不如一日,作為廠長,薑世水當然想將這筆欠款抹掉。其實,他沒有膽子欠債不還的。當然要是王發財經常來討賬的話,自然會想法子還賬。可是偏偏王發財把借款憑證當解紙丟了,不敢前來紡紗廠討債,讓薑世水有機可乘。
薑世水知道這幾天王發財定會上門討債。便知會了老金,不要隨便給錢。今天忙完事務,跑來財務科閱賬目,不巧聽到外麵有人說話,跑出來偷聽是王發財帶容老爹來討債來了。便不敢出來。弄不好鬧到派出所,揪出萬元借款的事實來,可不是玩的。
薑世水老謀深算,走出財務內室,哎呀地說:“咋了,咋了,好端端的打什麼?”伸手扯開了老金和容老爹。
王發財見薑世水來了,“正好,你不來我還要去找你呢?:推開財務科的玻璃門,進去拉起薑世水,說:”薑廠長,你說隻要有證明證實羅副廠長為紡紗廠向我借的那筆款子,就會還錢給我的。現在,證人來了,當年是他伴同羅副廠長一起來向我借錢的。”
薑世水故意說:“有證人好辦事了。”卻悄悄地向王發財後麵的容老爹狠狠地瞟去一眼,暗罵他多管閑事。
王發財回頭將容老爹拉到一旁,教他快向廠長說五年前看見羅副廠長向他借錢的事。容老爹瞅了瞅王發財又瞅了瞅薑世水,遲疑了半天,這時,薑世水朝他使了個眼色,他馬上笑嘻嘻地暗說:“你想要我不跟他做這個證,除非給我二萬塊。想到王發財答應給他二萬塊的,就利索地說:”薑廠長,我作死證明,兩年前,羅副廠長的確從王發財手中借了五萬塊。這錢有兩份借據,有羅副廠長和我的簽字。”
薑世水急忙問:“另份在哪裏?”
王發財也想知道另份收據的下落。抓住容老爹問:“羅副廠長那份的借據你知道放哪了?”
容老爹一拍王發財的肩說:“找我作證算找對人了。有我出馬,八百萬也跑不了。”
王發財半信半疑,心想:老羅向我借了錢,人走了,借據應該給薑廠長了,不會給容老爹的。不會的。他以為是容老爹在跟他開玩笑,從高興中冷靜下來。
薑世水此時心慌了,因為當初羅副廠長的那份收據根本沒給他。現在容老爹提出那份收據,難道在他手上?
他的眼珠子骨碌碌地轉動著,感到不可能。
事實上,容老爹也是一個月前知道那份借據在哪的。
一個晚上,和容老爹同廠共事的一名暢銷部主任請容老爹去喝酒。酒醉之間,無意吐出了一件事,讓容老爹頗感興趣。
主任李寶汪說:“兩年前去廠長辦公室報到,在走廊撿到一張五萬元的借據,想來有用,就收藏起來了。
容老爹有心,讓他拿出來看後,就騙他說那是一份沒用的借據。假裝往窗外一扔,悄悄地揉成一團,塞進了口袋裏。他知道王發財丟了借據,一定急著要這個東西,就把它當寶貝似的帶在身上,生怕掉了。日後好用它在王發財和薑世水身上討些錢使。
容老爹說出知道那份借據在哪裏,令王發財喜後生疑,令薑世水驚而作慌。兩人的反應的有很大的差別。
容老爹不緊不慢地掀起衣服下擺,手伸到褲子裏麵摸索了一陣,掏出一張折疊得整整齊齊地紙來。他把紙條打開,端端正正在亮在王發財和薑世水麵前。說:“幸好我放得緊。不然就作不了這個證了。”
薑廠長恨得牙癢癢,真想把容老爹像那張借據一樣撕成粉碎。
王發財接過借據待確認後,高興地說:“這回我的錢準跑不了。”遞給薑廠長,說:“白紙黑字,你該還錢了。”
薑世水嗬嗬一笑,接過借據看了幾眼,走到辦公桌前,拉開抽屜,數了厚厚的五遝錢交給王檣,說:“其實我早就想還你了,無奈你不小心掉了借據,現在好了,借據有了,錢也還了。以後咱們誰也不欠誰的了。”
王發財笑著清數著手中的錢,邊數邊說:“錢賬兩消,有了錢不會再找你的。”
容老爹伸長脖子看著王發財手中的票子,眼冒金花。搓搓手說:“兩萬該給我了。”
王發財和薑世水握握手,提前溜了。容老爹正要追去,被薑世水拉住:“你打傷了人怎麼能說走就走?”他冷冷地問,目光中閃爍著對容老爹無比的憤恨。
容老爹吃了一驚,趕緊朝門外大叫:“王發財,拿錢來,拿錢來。”
王發財聽見了假裝沒聽見,笑哈哈地走遠了。
第11節偷打胚胎
容老爹還要叫,薑世水將他的雙手扭到了後麵。“走,打傷人了進派出所。”嚇得他麵無人色,用力脫開薑世水,往門外倉皇出逃。
薑世水目送容老爹的去影,鼻子重重地哼了一聲。
老金抹抹臉上的血,喪氣地說:“倒黴,招他了嗎?打得我一臉的傷。”
傍晚,容榮燒好飯等父親和哥哥回來。閑著無聊,拿出藏在小化裝盒的草螳螂把玩。睹物思人,腦海中浮起王菜刀那張忠厚老實的臉。在山上遭受王實器用強,得他所救的一幕又湧現出來。他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讓她感覺到好親切。螳螂貼在心房處傾聽著她情竇初開的心跳。
容老爹垂頭喪氣地回到屋裏,進門就把頭上的灰布帽子扔到了地下。“他媽的,拿了錢就不認人了,甩我,我就讓你兒子結不成婚。”他氣呼呼地闖進女兒的房間,把相思中的容榮嚇了一跳,瞅著父親那有火沒處發的樣子,剛要問什麼,隻見父親抱起桌上新買的衣服首飾往門處用力一甩,嘩啦啦,全扔出去了。
容榮從來沒看過父親發這麼大的火過。伸手摸摸父親的額頭,說:“你不是發燒了吧!這可是王家送來的東西耶。”
“別提王家了,我要吐血了。”他甩開容榮的手,走到一邊去蹲著喘粗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