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丹八部,各自有固定的遊牧場地。自從釋魯回來,卸任了夷離堇以後,就有意無意的培養起幾個孩子來。而在這許多的孩子裏,他尤為喜歡阿保機和曷魯兩個。阿保機的力氣一天比一天大,漸漸的,已經能夠勉強使用迪烈贈送給他的硬弓了,而曷魯,卻是沉默而穩重的。兩個孩子一個聰敏,一個沉穩,非常得釋魯的歡心。
契丹人是馬背上的民族,男女老幼都喜歡狩獵,在阿保機這個年紀,又是最活潑好動的,所以一大群孩子就會經常跑出去到迭剌部駐牧地去打獵,滿載而歸後去液泉洗澡玩耍後再高高興興的回家,幾乎已經成了定例。
這一天,一群小孩子又騎著馬跑到這邊,可惜收獲不怎麼好,大半天的隻打了幾隻小型禽鳥,連個稍微大點的獵物都沒有發現,跑跑跳跳了一陣子,一群人覺得無聊,就找了片開闊的草地開始相互撲打,阿保機叼著一根草棍,躺在地上出神的望著天空,燦爛的陽光刺的他的眼睛微微眯起,不遠處迭剌和剌葛吆喝撲打的聲音傳過來,他微微的笑了一下。
曷魯回過頭看到阿保機一個人躺在那邊,也悄悄的退出戰圈,走了過來,阿保機聽見草皮被人踩過的聲音,也不睜眼,笑道:“你怎麼也過來了?”曷魯順勢在他身邊坐下,也學著他的樣子躺好,道:“你倒自在,怎麼,隻許你一人自嗎?”
阿保機睜開眼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曷魯笑笑,道:“按照我們契丹族的規矩,男子到了十五歲,才有上戰場打仗的資格,阿保機,你就沒想過?”阿保機又閉上眼睛,沉默著,曷魯看著他平靜的臉,正以為他不想回答的時候,阿保機慢慢的開了口:“想沒想過又能怎麼樣,反正該我上戰場的時候就會上,不該我上,那我想又有什麼用。”
他坐起來,指著不遠處的木葉山,歎了口氣,道:“奶奶跟我說過,那座山是契丹人的聖山。”曷魯點點頭,道:“對,那是木葉山,山上有我們契丹人始祖奇首可汗和可敦及八子的神像。我們契丹人,每次出征之前,就會到那裏去,祭奠祖先。傳說在很久以前,有天神騎白馬,從馬盂山浮土河而下,有仙女乘青牛,由平地鬆林泛潢水而來。他們來到木葉山,二水合流,結為夫妻,生下來八個兒子,就是我們契丹八部的祖先。”
阿保機笑了下,道:“所以我不明白,既然都是一母同胞,為什麼到後來卻又互相傾軋。明明是同根骨肉,卻互相算計。自從父親戰死,奶奶就一病不起,如果沒有那麼多戰爭,那麼是不是就不會有悲痛?奶奶是帶著對我的希望死去的,她相信終會有一天,我會結束契丹八部相互爭權奪利的局麵,可是,這一切,必須要用戰爭去完成嗎?”
曷魯道:“阿保機,如果你這個問題的答案是是的話,你會怎麼做。你不希望打仗,我也希望,但是族人們要吃東西,要穿衣服,要牛羊,要生活。草原上的人們,就像狼一樣生活著,如果失去了堅韌,忍耐,剛強,就會滅亡。你知道一個狼群內部,有多麼團結麼,可即使這樣,爭奪頭狼的鬥爭還是一樣的殘酷,因為帶頭者不強,會給整個部族帶來災難。你不要總是猶猶豫豫的,阿爸跟我說過,你是我們契丹天降的首領,讓我和你在一起,好好的闖出一片天下。阿保機,有這麼多人都信任你,你為什麼還要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