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薇安嚴肅了臉色，“反正我也感覺很不對勁。”
這種感覺讓她不安。
範倫丁狀似不經意地捏了一下右邊的耳垂，蓋爾朝他看去，他知道，範倫丁的右耳後方有個很小的肉色按鈕。
十六世紀的很多科技產物是這個年代根本沒有的，範倫丁刻意地很少去用，就怕露出什麼破綻。
他輕輕摁了一下，在別人看來並沒有多少異樣，隻是仔細看去，才會發現範倫丁碧綠的眼睛眼瞳上籠了一層淡淡的灰蒙蒙的光。
這種高性能的虛擬眼鏡能夠幫他計算和觀察很多東西。
“……果然不對勁，防禦等級一下子加強了很多。”
像這種元帥組織的宴會，一般達到A級防禦也就夠了，畢竟其實沒有多少危險，保安等級不用太高，但讓範倫丁色變的是，現在的防禦等級——是雙S，最高級別。
柯頓仍然在笑著，嘴角深深的法令紋卻看不出多少親切。
而且，那雙眼睛裏，其實殊無笑意。
到底出了什麼事？蓋爾並不覺得自己幾人有得罪柯頓的地方，那麼……他左右看了看，很快和摩西、喬知崇他們的不對勁聯係起來。
“就怕，我們會成為被殃及的池魚。”薇薇安苦笑著說。
範倫丁蹙著眉，他總覺得，這件事和喬斯先生有點兒關係，不知道會不會是他的錯覺。
蓋爾歎了口氣，“不管是誰在這裏動手，都是落入了柯頓元帥的算計中吧。”
既然防禦等級已經提高了這麼多，那絕對是等著那些想動手的上鉤。
“等一下——”範倫丁的臉色變得越來越嚴肅，當然，他是早就書熟讀過這些年的曆史書的，可惜的是，往昔他對曆史並不大感興趣，所以私人圖書館中的技術類書籍很多，曆史類書籍卻並不全，但並不妨礙他看出整個的脈絡。
可是自從他們三人進入奧斯維德之後，很多事與曆史並不一樣了，所以這兩年，範倫丁已經幾乎沒有再翻看過這一段的曆史，以免對著曆史照本宣科，反倒犯了經驗主義的錯誤。
這樣的場景，原本不應該和那件曆史上的大事聯係起來才是，範倫丁卻直覺地發現，或許真相就是這個！
而一旦聯係起來，他的臉色就漸漸發白。
星河曆1281年，在銀河係剛剛要慶祝因為辛西的死亡而帶來的直接勝利，銀翼軍團終於不足為慮即將與雲輝星係瓜分勝利果實的時候，偏偏發生了一件大事，大批前線將領軍事嘩變，雖然他們大多軍銜隻是尉官最高也不過少校、中校，但因為數目不小，有好幾位指揮官，並向雲輝星係的銀輝軍團直接提出政治避難，最終造成銀星軍團與銀輝軍團組成的軍事聯盟立刻土崩瓦解，甚至引發了兩軍之間的直接仇恨，原本兩軍聯合，是當時星際中最強大的一股力量，卻想不到不過是曇花一現。
這是一場極其漂亮的發生在軍中的政治謀術，事實上，這批低階軍官最終剝下身上銀星軍團的軍裝皮子，非但沒有成為銀輝軍團的一員，反而大多來自英穹星係的銀鷹軍團，這次嘩變史稱“亞爾弗列德事件”，因為這件事，就發生在亞爾弗列德星係消滅銀翼軍團最後主力的前線交火戰爭中。
而亞爾弗列德事件的真正策劃者，曆史分析說是英穹星係的霍森，現在看來卻未必。
原本，範倫丁是不會將這件事和麵前的情況聯係起來的，今年才星河曆1274年，更別說前線嘩變離這裏太遠了——
可是，低階軍官……
範倫丁飛快掃視著現場，然後苦笑起來，沒錯，單單是他們奧斯維德，如今在銀星軍團中的低階軍官就有不少，其中，就包括蓋爾、他和薇薇安三人。
不過，他還是不明白，那樣一場幾乎可以改變整個星際格局的大事件，為什麼會這麼草率地發生在這裏？足足提早了七年啊！
這不科學！
轉念一想，範倫丁又覺得是自己想多了，這壓根兒就不搭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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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柯頓府邸之中歌舞升平的時候，一艘毫不起眼的飛船即將從銀漩星的一處私人起降場起飛。
喬斯·克羅夫特坐在舒適的沙發椅上，正聚精會神地讀一本書。
“老師，真的要這麼著急嗎？”說話的聲音很年輕，如果蓋爾他們三人在這裏，恐怕會臉色大變。
因為這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和薇薇安感情相當不錯的霍奇森。
霍奇森·沃克，父親沃克中將是銀河係的實權派人物，左右逢源的老好人，而且是柯頓元帥妻子的親弟弟。
如果蓋爾他們見過柯頓元帥的妻子，絕對會覺得她很眼熟，因為他們曾經在英穹皇家學院見過英穹的校長，繆翠影女士，她同那位夫人足足有五六分相像。
“嗯，放心，這隻是‘倦鳥’計劃的第一批。”喬斯抬起頭來，溫潤的眼睛滿是智慧，“所以，現在你不能暴露，這一次你沒有參加宴會你父親會幫你掩飾，但是柯頓是個很多疑的人，接下來的幾年，你要格外注意。”
霍奇森鄭重地點點頭，“我知道。”
喬斯笑起來，“好啦，你回去吧，不用送我。”
“是，老師。”
霍奇森這才站起來，走到門口卻又猶豫，“……如果，他們不願意呢？”那個姑娘是那麼驕傲的人呐。
喬斯直接笑出聲來，“霍奇森，你是不是喜歡薇薇安？”
霍奇森的臉色一下子變了，卻沒有反駁，“我知道我該做的事是什麼。”
“不用繃得這麼緊，喜歡一個人並不是什麼過錯。”喬斯柔聲說，“她很聰明，哪怕不願意，我們不給她第二條路選擇，時間久了，自然也就忘記了，時間呐，就是這麼個神奇的東西。”
要麼死，要麼歸順，多麼簡單。
留在銀河係冀望柯頓的信任，希望他能想通？以他們三個的聰明程度，不會做這麼愚蠢的事。
而他要損失的，隻是六七隻“小鳥”而已，影響不了大局。
倦鳥計劃，早從幾十年前就開始實施，倦鳥歸巢，落葉歸根，他們本來就不是這裏的人，自然心是向著家鄉的。
霍奇森·沃克這樣出生在銀河係的孩子同樣很清楚，他真正的家鄉是哪裏。
不僅僅是銀河係，蒼瀾星係也是如此，可惜的是，好不容易培養起來的陸琪添，地位等同於銀河係沃克中將的“頭鳥”直接被蓋爾刺殺了。
這也是促使喬斯下定決心的最大原因。
這樣的變數，不能存在於星際環境之中，尤其是現在的星際。
若是等幼苗成長為參天大樹，說不定要付出的代價就遠不是幾隻“小鳥”了，喬斯從來不是拖泥帶水的人，所以，哪怕頂著暴露一部分小鳥的危險，他也要直接發動第一次倦鳥計劃。
目的，毀了，或者降服。
作為曾經奧斯維德的校長先生，喬斯·克羅夫特很願意對著他們伸出援助之手，而英穹從來能夠包容萬物，也不會有柯頓那樣疑心病重的人，那裏才應該是促使他們成長的搖籃。
霍奇森垂下眼眸，卻並不像老師這樣自信，他覺得，那個女孩子是世上最神奇的姑娘，或許，不會讓老師事事都在掌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