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來說,工廠對供應商的貨款實行一季度或半年結算一次,但這次考慮到“興光”鞋廠要進行拆遷,所有供應商都要求及時結清貨款。
華天省外貿經濟發達,之江市應該有一半人在開辦實業和從事貿易活動。
秘書蔣宇蔭有個親戚何興學,剛好是“興光”鞋廠其中的一家供應商。
那天,何興學的手機短信提示收到一筆八萬元的款子,備注寫的是“興光”。
由於要進行拆遷,興光鞋廠的賬早就核對過,工廠裏的會計也簽了字,原本是九萬三千多元,當時會計大筆一揮,將總額變成九萬元整。
按照慣例,供應商眾多、競爭激烈,工廠在結算貨款時,常常會拿掉零頭,何興學當然也不好說什麼。
他從財務那兒領了條子,再交到負責管理賬目的老板第二個兒子王明德手裏,就回去等著到款短信。
原先“興光”鞋廠的信譽一直不錯,有時廠裏出現資金周轉困難,想要留個“尾巴”,也會打另一張欠條交給供應商保存,打款向來沒出過什麼問題。
這次,何興學看著出了差錯的款項,聯想到“興光”鞋廠即將拆遷,便專程來到廠裏進行詢問。
等到何興學來到“興光”鞋廠的財務室時,發現已經有五六個供應商聚集在一起低聲議論。
何興學低聲詢問身邊的另一家供應商,發現他的貨款同樣也少了近萬元。
許多配件供應商其實都是小型工廠,經營的是小本生意,利潤本來就低,何興學也不例外,當然不願意承受一萬元的損失。
大家七嘴八舌,聲音卻都壓得很低:“興光鞋廠都快拿到拆遷款了,卻變得這麼小氣?我聽說拆遷款有6000多萬元?”
“我們得找老板去反映,哪有這樣結賬的道理!”
不過,這群人誰也不願當出頭鳥,他們都知道,出頭鳥肯定要被興光鞋廠列入供貨商黑名單。
大家在財務室等了好久,等來的卻是老三王明東。
王明東,四十歲出頭,理了個很精神的寸頭,平日走起路腳下帶風、精神十足,可這天完全沒有精神,眼裏布滿血絲,看起來很疲憊。
他輕咳一聲,聲音沙啞地告訴在現場的供應商,剩餘的貨款過幾天就會到賬。至於其中的原由,他並不願意進行透露。
經過打聽,何興學終於知道,王明德與王明東在幾天前關係已經非常緊張,兩個人甚至在辦公室裏拍桌子吵架。
主要是為了“興光”鞋廠未來的路到底應該怎麼走進行爭吵,隻是誰也說服不了誰。
舊廠房被征收,最先要解決的自然是新廠選址和搬遷問題。
王明東一直在幾個工業園區考察選址,也與東寧縣談了拆遷問題。
東寧縣相關部門拆遷心切,由一位熟人出麵,給王明東提了不少優待條件,說隻要提前將廠房騰空,拆遷款立即到位,同時還會額外發一筆數額不小的獎金。
東寧縣郊區原先有個鄉鎮級工業區,裏麵空置的廠房很多。
為了留住“興光”鞋廠,東寧縣相關部門口頭許諾:隻要願意搬到那邊去,五年內,所有管理等雜費一律減半。
王明東一麵應承下來,一麵卻打起了更多小心思,他竟然想讓東寧縣支付工廠的搬遷費。
一家中等規模的工廠搬遷可不是一個輕鬆活,特別是勞動密集型的鞋廠。
按照粗略估算,從開始搬遷到完全安頓下來,少說也要50萬元以上的搬遷費用。
負責牽線的這個熟人跟王明東講,東華路拓寬提升工程是東寧縣年度重要工作,拆遷任務重、時間緊,為此姿態也放得低。
於是,王明東便打好了如意算盤,搞拖字決,想讓東寧縣相關部門主動提出承擔搬遷費。
隻是,當王明東千方百計地與東寧縣相關部門討價還價的時候,王明德的態度卻發生了變化。
王明德的理由是這幾年“興光”鞋廠的經濟效益並不好,既然實業這麼難做,不如借著拆遷的機會,早日拿到拆遷款,去炒房的利潤也比做實業強。
為此王明德主張盡早進行拆遷,早日拿到拆遷款,大家分錢散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