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師父，我看到後山的雲海了，真的好壯觀。”一位小道士拉著他師父的袖口滿臉興奮地說道。
這位師父名叫青楓子，是個中年道士，留著八字胡，笑起來小胡子一抖一抖的，略顯滑稽。
青楓子伸出大拇指，摸了摸自己那撇胡子，然後又摸摸小道士那光禿禿的腦袋，道：“千年以降，唯雲海而已。”
說到小道士為何是光頭，還有一段小故事。
小道士是位江流兒，被江北一家禪院的老和尚撿到，帶回寺中撫養。後來不知何原因，禪院一夜之間坍塌，老禪師一生隻有青楓子一個知己，所以便將小道士托付於他。
至於這頭發嘛，自從他小時候剃度之後，就沒再長過。
所以小道士上山一月有餘，仍然被山上的師兄們笑話。有時候，小道士也很苦惱，師兄們都有一頭烏黑的長發，紮起雲鬏，插上道簪，可有精神了。
“什麼是唯雲海而已？”
小道士不明白。
青楓子瞥了眼這位傻得可愛的弟子，道：“時間一久你就明白了。”
直到幾年後，小道士才徹底明白這句話的意思，因為龍角山上隻有一處景點，便是這百裏雲海。
怪不得是“唯雲海而已”。
這日，兩人正在後山觀看雲海。
百裏雲海雲霧翻滾，瑞霞萬千，好不美麗。
“師父師父，你看，雲海裏有魚！”
啪。
青楓子賞了他一個腦蹦。
“胡說八道，你見過飛在天上的魚嗎？”
小道士委屈抱著腦袋，不斷揉著。
“可是，我真的有看到啊，出家人不打誑語的。”
“你現在是道士，不再是每天隻知道撞鍾敲木魚的和尚了，別每天都做出一副和尚樣，讓師兄們笑話。”
“弟子受教，可我真的沒有說謊，莊子不是曾說‘雲海有魚，其名為鯤’嗎？說不定我看見的就是鯤呢？”
“我想你可以去抄書了。”
“哎，好惆悵喲，師父你又要讓我抄書，昨天的《道德經》還沒抄完呢。”
“你師父我才惆悵呢，怎麼收了你這麼傻一個徒弟。”
小道士心有不甘，問道：“師父，要是這雲海裏真有魚怎麼辦？”
“那我還真想嚐嚐它的味道。”青楓子砸吧砸吧嘴說道。
“額......”
就這樣，小道士在這個一點兒都不靠譜的師父的帶領下在山上修行了一年。
“師父師父，我來到山上已經一年有餘了，可我還是不明白什麼是道，師父你知道什麼是道嗎？”
青楓子習慣性摸了摸自己的八字胡，而後將雙手負於身後，配合那身人模人樣的紫袍道衫，頗有仙風道骨的韻味。
“我青楓子修道三十餘年，當然......”他故意將當然兩字拉長，吊足了小道士的胃口。
“不知道了。”
小道士已然熟悉了師傅的這個調調，但還是很配合的說：“啊，你都不知道呐，那我得修行多久才能得道啊？”
“道可道，非常道。”
“這句話我都已經讀爛了，還是沒能琢磨出它的意思。”
“道是妙不可言的，你越是追尋，它就離你越遠，越是不在意，它便離你越近，甚至唾手可得。故而我們修道之人都說是悟道，而不是追道。所以你越是刻意，越不能理解。”
“這樣啊，那麼，我該如何悟道呢？”
“你仔細看過上山的小路沒，蜿蜒崎嶇，險而又險。”青楓子側身看向山下如銀蛇盤道的小路。
小道士也跟著遠眺。
“真的也，像蚯蚓一樣。”
“這就是道......”
“師父你別騙我，這怎麼可能是道呢，書上都說了‘大道無形’。”
青楓子靜靜聽著小道士念叨，過兒許久才緩緩吐出一口氣，接著說道：“路。”
小道士一臉的黑線。
“額，師父你覺得逗我有意思嗎？”
“有趣至極。”
一日，小道士下山為師父打酒。
說是等幾日便是玉皇大帝的生辰，需要山下最好的屠蘇酒五斤來祭拜大帝，祈福來年風調雨順。
其實小道士知道，是自己師父酒癮犯了，祭拜隻是個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