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和王爺出去都幾日了,王爺是個清冷的人,是沒那個習慣考慮我的感受,給我回個信兒,倒是大哥這一走,將滿院子的鶯鶯燕燕都丟給了大嫂。他定然很不舍得吧?”
沈氏雖聽出駱塵鳶話裏有話,但卻捉摸不上來她想說什麼,隻能順著話道,“他有什麼不舍得的,家裏花草再多,那也是瞧膩的,不讓他省心的。外麵各色各樣的花花草草應有盡有,各個都衝著他的腰包和名聲,又不會爭風吃醋,惹他心煩意亂。他樂得在外麵逍遙。”
“大嫂子也不管一管啊?外麵的野花雖多,但誰能保證哪一朵是幹淨些的。”駱塵鳶看著沈氏一臉平靜的像是再評判別家的男人,不由覺得心酸可笑,這就是所謂的賢妻吧?
“男人的事情,我們做不了主。”如同昨夜一樣的冷靜的口氣,沈氏似乎很清楚自己的話該說到哪裏就適當的掐住。
駱塵鳶笑了,她也不想再同沈氏這麼打太極一般的繞來繞去,直奔主題,“大嫂,外麵怎麼樣了?”
沈氏的臉色如一條倏然被擰緊的弦,繃得緊緊的,冷冷看著駱塵鳶,“這些不該是咱們女人家能操心的。”
“大嫂,你操的心,一定不比我少。我也相信,偌大的駱家,你應該不希望將來會落到別人的手裏。”駱塵鳶再次肯定了沈氏比自己更加了解外麵的消息,此時的她,也定然早就知道駱洪與宮明都已失蹤的消息。
駱塵鳶慶幸自己今天來了,也慶幸自己果斷的逼出沈氏露出尾巴來,最有利的事情,卻是宮明提前告訴她,駱家的產業早就被他偷偷掏空,收到她的名下來,而這件事情,駱家人興許至死都不知道。
沈氏臉上果然露出一絲疑慮和焦躁,她堅定的目光有些淩亂的避開駱塵鳶的小臉,淡淡道 ,“王妃說笑了,當家的雖然總是拈花惹草,但分寸還是有的。玩累了,總能回來。”
“大嫂還真有耐性,我就不行了。總是坐不住。”駱塵鳶微有嘲諷道。
“王爺王妃伉儷情深,不能同我們這些凡夫俗婦相比哪。”沈氏勉強的扯了扯唇角。
“大嫂,何必兜兜轉轉這麼多彎兒。您要是覺得我知道的不如您多,那就隨便大嫂你了。我不過隻是想找一個同樣遭遇的人。既然大嫂能如此漠然。我想,我也沒有強逼你說的必要。”駱塵鳶淡笑道。
沈氏臉色已經差到了極致,卻依舊緘默著不出聲。
既然事情已經挑明白了,駱塵鳶也失去了再同她溝通下去的興趣,懶懶的打了個哈欠,拿過一邊女紅,有一針沒一針的胡亂縫著,神態安靜的仿佛從未同沈氏發生過口角一般。
沈氏怔怔看著她,帶著隱隱的衰敗之態,無力而蒼白的麵孔,如櫻桃一般柔美的唇瓣亦如白紙一般,絲毫無血色。
駱塵鳶依舊沒有說話,隻是帶著淺淺的微笑,專注的看著手裏來回穿梭的針線。
在這壓抑無比的氣氛之下,沈氏垂眸一歎,“王妃,那聲音……那聲音一定是他們的……”
駱塵鳶的雙手倏然一顫,白皙的手指尖,一粒朱紅的血珠緩緩滲出,銀針滑落,駱塵鳶卻察覺不到指尖的疼。
她沒有說話,隻是靜靜的看著沈氏,幽瞳中閃爍的點點光澤,宛若碾碎的細鑽一般,妖冶、惑人卻帶著不可逼視的深邃。
沈氏驚歎,“王妃的光華也隻有宮親王那樣的男人才能夠配得上。可惜……我也真的不知道他們到底去了哪裏。我與駱洪雖無情意,但多年的習慣讓我們也能息息相通,他的命與王爺相比,興許連蒿草都不如。王爺帶他走的意圖,也許就是希望有朝一日,你過來逼問我時,多了一個讓我不得不說的籌碼。”沈氏苦笑,一滴清淚順著眼角默然滑過。
駱塵鳶有些驚訝,淡淡看著沈氏,卻不忍去打斷她。
“王妃是不是在奇怪,我與駱洪沒有情意,也沒有子嗣,為何此時我如此甘心的被你們製約?”
駱塵鳶默然失笑,不得不承認。
“是因為習慣。習慣是個很可怕的事情,它幾乎能戰勝我所有反抗的力量。”沈氏看著駱塵鳶,一字一句道,“我憎惡他的花心,他的濫情,他對我的冷漠,但我同樣感謝他到現在都沒有剝奪走我在這個家裏的權力和地位。隻有習慣他,順著他,我才能保住現在的一切,才能不被掃地出門。駱家太大了,沒有他,我什麼都不是。所以我不能不擔心他,不能不被他所左右!”
“所以,知道他失蹤的時候,我也很著急。十三丫頭,王爺一定不好殺了他對不對?殺他有什麼用啊,隻能給你們之間徒增煩惱!不對,也許你會渴望駱洪被殺死……”沈氏有些不受控製的開始渾身發抖,直直的目光近乎癲狂的看著駱塵鳶,仿佛下一秒鍾她都有可能伸出手,將她扼死。
駱塵鳶吃驚的看著沈氏,此刻的她早已沒有那矜持溫柔的形象,雙瞳裏的目光,既帶著驚恐,又帶著深深而壓抑許久的怨毒,淩亂而狂躁,那全身止不住的抖動更讓她雙目通紅,下顎來回的打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