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誌社的生活其實很無奈的,主編要你寫什麼,再無聊也要寫。別忘記了收藏本小說章節,方便下次訪問www。jlgcyy。com
他等在咖啡廳裏看著第三杯冷了的咖啡,想著該是如何去詛咒自己的主編。
也許該試試巫毒,親手編個麻繩,一定很有效果。
在他就要放棄的時候,他終於來了。一直盯著門,眼前都有些虛了,直到他走到他麵前,才認出那個國內有名的舞者。
真的是很普通的人,不明白的也就在這裏。已經是江河日下的雜誌還要擺出了文藝的臉麵來,死活不和世俗做屈服,不登八卦,不寫奇聞,好容易說是要采訪個舞者,還挑了個這麼不出奇的人。平平的樣子,平平的身材,出鏡率又低,跳的舞也隻是在業內有名而已。偏偏主編居然還是一臉的鄭重,拉著他小聲和他交代千萬要問出點私生活來。
決定紮個小人,戳死主編。
“對不起,我來遲了。”他溫文地笑一下,很平和的微笑,找不出一點魅力來。奇怪地是,滅了他心頭洶洶的火。
拉過材料,組織語言的時候,他卻先開了口,“不是應該錄一下嗎?”
也是,居然可以忘了這麼重要的事,尷尬地拿出錄音筆,“不好意思,還讓您來提醒我。”
他搖了一下頭,“是我來遲了,讓亓記者等得心煩了吧。”
愣了一下,已經很久沒有采訪者在他麵前叫出他的姓來,一是記者這個行當不太受人重視,大都是記者先生、記者小姐這樣叫叫也就是了;二是因為自己這姓不好念;三是因為他好象都沒有說過他的名字吧……細想了一下,他應和主編是朋友,知道他也不奇怪。
打開了錄音筆,“詹先生,對這次采訪有什麼限製嗎?”很少人這麼開始,卻是他的習慣,他喜歡把話說在前麵,不認為應該要套什麼近乎,對方不想他寫的,想他寫的就好好寫,寫到滿意為止。於是文章就平平,出彩不要哪裏去,但至少不會被人投訴。
“我這個人,沒有什麼不可以和人講的。”
有時也是為套出這句話來,埋個伏筆,以後寫出什麼不對來,也是好交代。正要繼續,服務員走了過來了,蓄了蓄他都喝不下的咖啡,問道,“這位先生,要點什麼嗎?”
“給我清水就好。”
文藝圈中的人大多都有些姿態,喜歡表現出時代性、藝術感來,喜歡咖啡,喜歡紅酒,喜歡混亂的人際關係……很少有人點清水,當然也有極端的環保主義者和惜命派會這樣點,這樣的人話一定很多,但都是老生常談的話,手中的筆鬆了一下,想著應該可以套原來哪篇寫過的文章。
於是很是開心地開了一個頭,“詹先生,點清水,倒是很特別啊。”
他微歪了一下頭,看著手中的清水,“我不喝咖啡,怕苦。”
很直白的話,直白地令人很訝異,已經在文藝圈闖蕩多年的人了,不矯情已是難得,居然能說出這麼直白的話來,實在……不容易。預感眼前的人許是很特別,想到主編那個樣子也就覺出了幾分道理來。“詹先生,能獲得這麼成就,一定經曆許多坎坷吧。”
說吧,說得越苦,就越有人看,這個年代也就苦情是個經典了。
“我嘛,我過得很平順的。”
幾乎想把咖啡丟到眼前的人,有點敬業精神好不好,現在是采訪,就是人倒苦水,訴衷腸的時候,就算真沒經過什麼風雨,昨天被人絆了一跤,也可以說是別人的嫉妒嘛!
“那麼是怎麼樣一個平順呢!”
他想了一下,端起清水喝了一口。注意到他手上的指節,有著粗糙的線條,握著杯子也是尋常的樣子,沒有一點媚氣,平實得不像一個舞者。
他頓了一下,頭又歪了一下,似是他思考的習慣,有些笨拙,卻是坦率,“我家境還好,沒受過什麼苦。我父母就是搞文藝的,自己天資不錯,就學了舞,先是藝校,再考到舞蹈學院,學得平平,老師卻很喜歡我,參加比賽的時候,都把很好的舞交給我,也就贏了那麼些獎。參加的舞劇,主創、音樂、舞美、別的演員都很好,有些好評也是自然,現在又回了學校,待遇很好,沒有什麼坎坷。”
這也許就是學舞蹈最好的一條路吧,父母讚成,老師喜愛,評委認同,既遇知音,又遇佳作,的確是很平順,隻是這樣東西寫出來又有誰看呢,“咳,業界對您的評論很高,你當年獲獎的《流雲》到了無人可及的地步,除您以外再無人可跳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