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為隻有李澤一個人帶著那些記憶,卻沒想到葉虛穀和趙青盡,乃至薑隨、石江還有沈周,都記得全部。
“但是張娘不記得。”沈慕瓊說,“妖怪記得,修士記得,神族記得……那是不是隻有凡人不記得?”
這種可能性很大。
“哎呀,不重要。”葉虛穀催促道,“趕緊去陳家,我們家陳瑤這時候命在旦夕呢!”
兩月之前,陳瑤被親哥哥陳明遠出賣了壽命,樣貌如百歲的老嫗。
當時結案之後,葉虛穀幫著陳瑤照看陳家,也順便幫她一點點接手陳家的生意。
雖然是妖怪和凡人,也沒能阻擋越走越近的腳步。
“回來一次也好。”他一邊說一邊擼起袖子,“我有很多話,想和那水虎單獨聊一聊,想和她哥,單獨聊一聊。”
那副模樣,一點不像是正經聊一聊的樣子。
“你別太著急。”趙青盡拍了下葉虛穀的肩頭,“你屁股都沒好,陳瑤也不一定記得你,貿然出手容易把人嚇住。”
聽到他這麼說,葉虛穀吹胡子瞪眼:“她不記得我不重要,我記得她就行!但這口氣不能不出,她那哥哥什麼玩意!拿全家的命博什麼長生不老,就欠揍。”
可葉虛穀終究沒能親手揍到他。
眾人趕到陳家的時候,陳瑤已經恢複了原來的模樣。
她站在院子前,手捏得很緊。
十月的青州秋意深重,陳家大院所在的半山腰上,彩葉如夢。
紅黃映襯,美景無雙。
隻有陳瑤,頹然地站著,望著跪在她麵前垂首的陳明遠,一動不動。
風吹起了她的發絲,那單薄的身形惹人心疼。
“幾位大人來晚了。”她緩緩回過頭,“方才來了兩個修士,已經抓了湖中的水虎……”
她話音哽咽,豆大的眼淚落了下來。
葉虛穀撥開眾人,忙拿出帕子上前安慰:“你別哭,哭了我……”
陳瑤不解地對上他的視線,像是看一個陌生人。
院子裏,陽光正好。
前日落雪的痕跡仍在,屋簷滴下顆顆豆大的水珠。
來之前做了無數的準備,在相見的那一刻,葉虛穀仍然如被捏住心髒一般窒息。
他輕咳一聲,往後退了小半步,鄭重地理了下碎發,拱手行禮:“在下葉虛穀,乃是青州盛德堂的大夫,特來給姑娘調理身子的。”
微風吹拂著麵頰,他笑容溫柔無比。
沈慕瓊望著眼前的一幕,總覺一眼萬年,似乎看到了當時李澤的模樣。
他逆光而立,捧著冊子,纖長的睫毛輕垂。
那張帥氣的麵龐如詩如夢,如山間明月,晴日白雪,人間絕色,耀了沈慕瓊的眼。
他也是這般謹慎的,不動聲色地淡笑,以破案為由,注視著眼前獨一無二的那個女人。
沈慕瓊慢慢後退,將整個院子的時間留給了葉虛穀與陳瑤兩個人。
他們需要重新認識,重新了解。
她有些恍然地望向李澤。
也許幾年之前,他從京城找到青州來的時候,也是這樣忐忑、飽含期待,又因為沈慕瓊認不出他,而倍感絕望。
院子外,望著青天白日,沈慕瓊笑著說:“辛苦你了。”
這沒來由的一句,讓李澤有些迷茫:“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