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咬著手指,莫名地又覺得憤怒!
兒子是命,女兒是什麼?
沒有向陽,他們就活不下去了嗎?
那她算什麼?
可那是喪子之痛啊!
向暖抬手扇自己耳光時,電梯門剛好打開。
孟響攙扶著向泰民,二人錯愕地看著她。
“爸!”
“大半夜的,你跑哪兒去了?”
見到父親的瞬間,向暖三魂七魄終於都歸了位。
向泰民眼裏有強忍的波光,像做錯事的孩子般囁嚅著說:“向陽打電話讓我下樓去接他……”
“可我等半天,他也沒來……幹啥去了呢?”
“回頭你和你哥好好說說,讓他晚上別亂跑了,林珊要生了……”
向暖怔怔看著父親。
看著他混濁無神的眼睛,看著他恍然模糊的神情,心一點點地下沉。
大學時,她和同學曾去精神病院做過誌願者。
這樣的表情和狀態她太熟悉了。
那是一個人的靈魂,遊離在了精神世界外的狀態。
向暖臉色蒼白,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什麼心理學,什麼話術,技巧,在這一刻,通通無用。
孟響握住她的手。
兩個人的手都很冰涼。
電梯緩緩向上,回到家,陳蘭撲過來打丈夫。
“你想幹什麼?!向泰民你是不是想丟下我不管了!”
在夫妻相處這件事上,強勢了一輩子的向泰民,第一次躲閃著。
他無力地解釋。
將剛剛的話說了一遍。
陳蘭朝他吼:“兒子沒了!他死了!不會再回來了!”
向泰民麻木地看著她。
看了會兒,倒在沙發上沉沉睡去。
等他們都睡著,天已經快亮。
回到房間,孟響突然緊緊抱住向暖。
聲音很低,有些沙啞。
“小暖,一切都會好起來的,相信老公。”
“嗯。”
向暖聽到自己輕輕的應和聲。
他再沒鬆開她的手,那麼緊,那麼牢。
仿佛隻要他們在一起,就沒有過不去的坎和化解不了的悲傷。
她突然想起來。
他經曆喪母之痛時,才十二歲。
臉在他胸口蹭了蹭,她輕輕問:“那時候……你怎麼過來的?”
像是陷入回憶,孟響緩慢道:“一開始其實是麻木的,根本反應不過來。覺得死亡是件特別遙遠的事,人不管是生病還是怎樣,去趟醫院就會好……”
“所以,不管別人怎麼說,我都聽不進去,我在等。”
他摸摸她的頭,輕柔道:“接受需要過程,這是大腦自帶的防禦機製。”
從出事到現在,她不哭不鬧,很多時候理智又安靜。
他擔心,但理解。
所以,特別想告訴她。
哭不出來,感覺不到悲傷,都很正常,沒關係的,別逼自己。
向暖抱緊他,說出自己的心裏話:“你說……向陽有沒有可能還活著?”
話落,又有些急道:“小時候,我們村有個老人,死後在家裏停放了七天,下葬那天突然就活了……其實我一直在想,現在這種喪葬方式,會不會多出許多冤死鬼?”
再深沉一點說,死亡的標準是什麼?
沒有呼吸?
沒有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