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
一盞白燈掛在天花板，照透了半邊屋內的黑暗，寂靜無比的房間裏，電話的掛斷聲清晰。
“你哪來的哥哥？”坐在刺眼白光下的女人問道。
手機被唐斯祉隨手擱在沙發前的長桌上：“我夫郎。”
“你結婚了？”
“嗯。”唐斯祉好脾氣地答，“前幾天才辦的婚禮。”
“我看著你出生，看著你長到三四歲，後來你母父就把你送到陸家去了，這麼多年過去了，在我的記憶裏，你都還隻是你三四歲可可愛愛的模樣，轉眼，你也結婚了。”那人忽然感慨，“時間過得真快啊……”
“是挺快的。”唐斯祉隨口敷衍，見女人還要張嘴感慨什麼，她稍有不耐道，“把你從小鎮帶回唐家也不是邀請你出山，就是想問問當年我姨母和姨父的事情。”
“姨母和姨父？”於長歪頭思考了會兒，好像想起來唐斯祉說的誰了。
唐斯祉從口袋裏摸出根煙，身側立即有人出來點火：“於阿姨，不介意吧，我記得你也抽煙。”
燈下的於長搖搖頭，唐斯祉示意身側點煙的人，對於長那個方向指了指，那人小跑過去，拿出價格不菲的煙盒，到於長麵前打開。
於長滿意地取煙，點火，悠然自得：“你要問我問題，問就好了，幹嘛非得來這種地方。”
“手下人找的地方。”唐斯祉言簡意賅，立刻問了自己想問的事，“我呢，沒什麼愛好，但是對我突然失蹤的姨母很感興趣。”唐斯祉起頭，“主要是我很崇拜她，偶像不明不白的失蹤，我當然很傷心很疑惑，所以就想著來問問你。”
“你不崇拜你母親，倒是崇拜起了唐禕。”於長不解，“唐禕有什麼好值得崇拜的，一個有眼無珠的東西。”
“是嗎。”唐斯祉裝出好奇的樣子，“為什麼這麼說她？”
“我和她是校友，但是玩得很好。後來唐家一個品牌招設計師，我設計的那麼好，她們不要我，唐禕知道了，也沒有讓她們把我招進去，反而問我要不要留在她身邊當助理。”於長彈了彈煙灰，嘖聲道，“我當時覺得，當助理總比沒工作好，但是我看著越來越多的設計師嶄露頭角，心裏越來越向往。”
於長手夾著煙，眉頭緊皺，陷入回憶：“我讓她給我開個後門進去，她同意給我一個去應聘的名額。我跟你說，我當時什麼表情也沒有，特別能忍。她那幾天忙的焦頭爛額，唐聯就找上我了。”
唐斯祉似是無心地問道：“唐聯找你幹什麼？”
於長長籲，還在感傷她自己從前的不易。
唐斯祉坐在光與影的交界處，指尖的火星忽滅，煙霧入肺。她輕輕吐出口煙，嘲弄道：“你跟了唐禕這麼多年，她好處沒少給你給，你倒好，唐聯那兩塊肉逗逗你，你轉頭就忘了主人。要我說唐禕也是倒黴，她連狼都能養熟，唯獨沒養熟你這條狗。
“唐聯當初給了你什麼好處？財富，權利還是自由，這些我不知道，我也沒問過她，可是今天我卻想問問你。
“你跟我說說看呢。”
“唐聯給我的，是唐禕永遠也給不了我的東西。”於長昂起頭，“唐聯給了我價值。”
“哦。”唐斯祉調整坐姿，身體靠近沙發背圍成的三角，手臂伸長，舒展的手指如白蔥，食指和中指有規律地點擊桌麵。她雙腿交疊，黑皮的短靴映著光，“有當走狗的價值。”
“不。”於長高昂著頭，激情反駁，“唐聯采納了我的方案，並且銷售出去，大獲成功！她讓我當上總設計師，而我隻要把唐禕的行程給她就行。”
“哦。”唐斯祉恍然大悟，“你還是一條有理想的走狗。”
於長：“……”
“你是一個商人，你哪能懂這些。”於長下巴抬起，盡量裝出睥睨一切的姿態——不過在唐斯祉看來完全是裝腔作勢。
隱在黑暗中的One拿了份文件捧給唐斯祉，唐斯祉隨手翻開，對於長打了個響指：“於長，看過來。”
於長挑起眼皮，目光傲慢。
“唐聯當年力排眾議采用了你的設計稿‘橙光’，實際利潤不達成本。”唐斯祉略為惋惜地說，“到底是哪些人不懂我們於大設計師的設計理念啊。”
“後來唐聯將當時的一個大熱的品牌服飾交給你，沒過多久那個服飾品牌就銷聲匿跡了。”唐斯祉的惋惜被嫌棄替代，“雖然這個品牌服飾於整個唐家而言不算什麼，交給你練練手練沒了也就罷了，你怎麼還把品牌名聲搞壞了。”
“哼。”於長傲慢地冷哼，“你就騙我吧，唐聯可不是這麼跟我說的。”
“哦，是嗎。”唐斯祉做了個手勢，One將唐斯祉桌上的文件放在了於長麵前。
“在小鎮待了這麼幾年，天天吃喝玩樂，沒把字忘掉吧。”唐斯祉悠悠說。
於長滿懷信心打開文件，白色的紙將她的臉越照越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