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1 / 3)

朱榆醒來時後頸疼痛欲裂,昏迷前發生的一幕瞬間閃過眼前,將正要出口的呻吟聲硬生生堵了回去,她依舊維持著之前的姿勢躺在地上,雙眼被黑布結結實實地蒙起來了,一點光也看不見,聽力卻清晰了很多。

一個有些熟悉的聲音在她的側後方響起:“朱應欽把東西都準備好了吧。”

回答他的聲音陰冷低沉,正是之前綁架了她的疤痕男:“監聽結果聽起來,應該是這樣。朱應欽在山中國裏的身份是皇帝,他下令要閉館兩日,文物局的那些老頭子雖然有些意見,但也無可奈何。”

“其他人有沒有察覺到異常?”

“沒有,那個叫朱榆表姐的女人有問他朱榆的下落,被他搪塞過去了,又派人把她引開。聽動靜,他正在把文物裝車。”

四十幾件文物,差不多裝滿一個木箱。

“明天拿到文物之後,這兩個人怎麼處置?”

“你在朱榆身上綁一個炸彈牽製住他們,等我們脫身之後再引爆。”

說到這裏,朱榆前方一陣腳步聲傳來,走到朱榆身前時停了下來,似乎是在打量她。過了片刻,這個人說:“朱榆醒了。”

這個聲音同樣十分熟悉,朱榆的腦海中飛快地掠過一張張臉,最終定格在了一張最近看過的男人臉上。

朱榆啞聲說:“江帆,是你……”

那個聲音嗬嗬笑了一聲,忽地一雙手拉下了她的眼罩,久違的光線刺痛了她的眼睛,朱榆眯起眼適應眼前的燈光,然後慢慢看清了眼前的臉。

“想不到你的聽力挺好,我們一共說過幾句話,就這樣都被你認出來了,那麼眼罩也沒有用了。”江帆皮笑肉不笑地看著她。

“你這樣會連累我們在國內的據點被發現。”身後一個聲音不悅地說。

“有什麼關係,反正也隻是個皮包公司,法人都是假的。”江帆無所謂地聳聳肩,直起身向那人走去,“如果你擔心的話,可以給她下啞藥,反正她明天就會被炸死了。”

“如果交貨的時候朱應欽看到她身上有損傷,可能會影響計劃的順利進行。”

“所以我說我們應該從長計議,而不是這麼倉促行事,現在這樣多被動?說到底都怪你,之前找了這麼久,也沒有找到朱應欽的下落。”

江帆這句話如一道閃電撕破了朱榆心中的迷霧,另一個人的身份呼之欲出。

“江世亨!”朱榆咬牙喊出他的名字。

江世亨向前幾步,一雙澄亮的皮鞋出現在她的視線之中。江世亨屈膝半蹲,鏡片後冰冷的雙眼直視朱榆:“果然警覺性不錯,可惜遲了點。”

“你們兩個居然是一夥的。”很多零碎的線索此時都串聯成線了,“當初來東平村投資是假,你到處轉,名義上是考察,實際上是在找朱應欽。”

“不錯,可惜當時沒能找到他。”

“你們找他做什麼?難道你們一早就知道他的身份?”

“誰能想到會有這麼離奇的身份?”江帆嘖嘖稱奇,“那天我在拍賣場看到你們的時候,還以為是哪個貴族豪門的少爺,想不到居然是個皇帝。”

朱榆一驚:“你聽到了我們關於《耕織圖》的談話?不可能,我們明明壓低了聲音,周圍也沒有人注意到我們。”

“何必聽到,看到也可以,我可是唇語大師,那天去拍賣場本來是想看看誰拍到《耕織圖》,事後再去搶,誰知道突然冒出來幾個相貌那麼出眾的年輕人,我好奇多看了兩眼,竟看到了不得了的秘密。說起來,都是緣分一場啊……”江帆得意地炫耀。

他本來是想跟蹤對方找到老巢,查清楚對方的底細,沒想到被對方發現了,自此失去了消息。直到後來朱榆因為劉氏宗祠的事上了熱搜,叫他認出了那張臉,為了避免被朱榆懷疑,他們找了一個更合理的借口,也另外派了江世亨出麵調查。江帆是個唇語大師,職業竊賊,江世亨更精於騙術,他借著皮包公司的名義來東平村考察,實際上是想摸清朱應欽的底細。劉氏祖祠的價值是真,但那樣一棟房子根本搬不走,青銅古佛雖然值錢,但僅此一樣也不值得他們頂著全國人民的關注下手去偷。年初的時候,他們從電視網絡上得知了朱應欽的下落,在知道朱應欽隻是個演員後,他們本已打算放棄這條線索,但是陰差陽錯,讓他們得到了一件暗含驚天秘密的東西。

朱榆看著江世亨,目光倏地落到他胸口那塊奪目的翠綠之上,頓時瞳孔一縮:“這是朱應欽丟失的玉佩!”

她曾經見他戴過幾次,她對寶石沒有研究,但這翠綠得沒有一絲雜質通透無比的祖母綠,即便她是個外行,也知道價值不菲。年三十那天,他被黑車司機搶劫,被搶走的東西中就包括了一塊玉佩,後來他向朱榆的舅舅報案,描述了黑車司機的外貌和丟失物件,就詳細畫下了這塊玉佩的外形,因此朱榆此時一看便知。但可惜的是追查半年,雖然查到了黑車司機的家庭所在,但是司機本人卻仿佛人間蒸發了一樣遍尋不見,朱榆本以為那個司機是變賣玉佩後獲得巨款潛逃了,但此時看到江世亨脖子上的玉佩,她登時猜到了一切。

“你們殺了那個司機,搶走了玉佩?”

江世亨愛惜地撫摸著晶瑩剔透的玉佩,冷冷說道:“這是他自己送上門來的。”

春節的時候,他一個當鋪的經理忽然給他打了一個電話,說收到了一件極品,不知道該怎麼出價,照片發來的時候,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樣一塊足以拍賣出幾千萬的頂級祖母綠居然會出現在一個門店普通的當鋪裏,他當時便多了個心眼,讓經理把人留住,自己以最快的速度趕到當鋪,然後便見到了那個畏畏縮縮一臉驚慌的男人。

這塊玉佩一定是偷來的——江世亨立刻做了這麼一個判斷。

既然是偷的,那就好辦多了,他的臉上掛上笑容,緩緩關上大門,威逼利誘之下,從司機口中得知了這塊玉佩的來曆。

“我打工一年的錢,春節回家不到一個禮拜就輸光了,家裏人都和我鬧……年三十那天忽然有個客人出了大價錢讓我送他去另一個城市,這個車費相當於平時的五倍,所以我沒多想就答應了。後來我見他衣著光鮮,身上又帶了很多錢,就起了搶劫的心思。他還挺配合的,把手機手表現金都給了,我看到這塊玉佩成色好,也就一起搶了下來。我搶了錢,怕他報警,就沒有回家,在外麵遊蕩了一些日子,把錢花完了,又賣了手表,拿到兩三萬塊,這塊玉我看著很值錢,可是沒有鑒定證書不好賣,有人出兩萬塊,我沒舍得賣……”

江世亨有點不明白,為什麼一個隨身佩戴數千萬寶石的人會去坐黑車,這種人難道不應該家裏幾輛超跑幾個司機嗎?

“你搶劫的那個人是誰,應該來頭不小吧,你怎麼敢得罪人?”

“一開始我也不知道是誰,我是去東平村接人的,我想一個小山村能有什麼大人物,估計就是在外麵打工賺了錢的暴發戶吧,可是最近才知道,他是個小明星,好像叫朱應欽。”

江世亨心頭一跳,立刻抓緊了司機的衣領,沉聲問:“你說他就是朱應欽?”

“是、是……”司機嚇了一跳,不明所以地看著他。

江世亨眼睛轉了轉,又問:“你還搶了他的手機,手機在哪裏?”

他運氣不錯,司機看著朱應欽的手機是最新款,找人刷機破解後自己用了。朱應欽平時不是個愛拍照的人,手機相冊裏的照片也不多,司機也懶得去刪除,就這麼留著,竟是陰錯陽差讓江世亨發現了真正的寶藏。

在其中一張疑似書房的照片裏,他看到了琳琅滿目的古董文物,而掛在牆上的那一幅,赫然便是《耕織圖》!

原來,那一天拍賣場上他們說的話是真的,江帆也沒有看錯,這個朱應欽真的不簡單!

江世亨立刻一個電話打給江帆,而那邊還在求放過的司機,在他一個手勢後徹底結束了性命。

江世亨和江帆立刻組織人手研究幾張照片,很快從中找出了二十幾件疑似文物的東西,每一件的價值都在九位數。

“可惜都是室內照片,信息量太少,我們不知道這個地方在哪裏。”江帆皺著眉頭說,“江世亨,上次你去東平村考察了好幾天,有看過這樣的地方嗎?”

“沒有,那裏純粹就是一個窮山惡水之地。”江世亨果斷搖頭,“不過這不是問題,跟著和尚就能找到廟,我們跟著朱榆和朱應欽一定就能找到這裏。”

這一次,出馬的人變成了江帆,他依舊用星探的身份試圖接近朱應欽,沒想到被朱榆毫不猶豫地拒絕了。於是他的工作就從地上轉到地下,開始跟蹤朱榆,意圖順藤摸瓜。

然而朱榆的警覺性很強,幾次發現了他的蹤跡,他隻知道她有時候會往伏龍山腳的方向去,卻屢屢跟丟,而且她即便去了也是馬上就走,不像與朱應欽接頭的樣子。伏龍山地形複雜,植被繁茂,他們也派過人搜查,卻一無所獲,最後隻得想了一個方法,在朱榆的飯菜中偷偷放了納米型追蹤儀,這個東西在胃裏超過八個小時就會被胃酸侵蝕破壞,當他們發現朱榆向伏龍山方向移動後因為擔心被察覺而沒有立刻派人追蹤,隻是遠程追蹤繪製路線,最後竟然看到朱榆穿過大山走進山裏,才恍然意識到,原來這迷霧籠罩的伏龍山裏居然別有乾坤。

放置在胃部的竊聽設備隻能接收到一米內的聲音,因此朱榆與別人的對話基本都落入他們耳中,也從朱榆對趙綾的解釋中了解到伏龍山的由來,更是震驚於朱應欽的真實身份——活在二十一世紀的真、土皇帝!

有了這層身份,他們更是不懷疑照片裏那些文物的真偽了,到最後聽到朱應欽向朱榆解說博物館的時候,更是激動得坐不住,立刻點齊了人手前往伏龍山。知道隧道處有特種兵守衛,他們帶上了最齊全的攀岩工具,趁著夜色翻過大山,跟著追蹤儀顯示的路線,來到最後消失的地方,也就是皇後寢宮,卻不料被朱榆警覺發現了蹤跡。

江帆本想著從長計議一網打盡,但江世亨卻認為,博物館的防衛會越來越森嚴,而且有特種兵守衛,想要正麵盜取難度太大,更是直麵與國家的武裝力量對上,到時候成功的機會更小,還不如趁現在這些文物尚屬於朱應欽的私人物品時下手,隻要拿捏住了朱應欽,讓他把文物交出來,這樣更簡單易行。

最後兩人確認了這一套方案,帶不走所有文物也無所謂,隻要帶走最有價值的那一批,而這些名單他們早就從朱應欽的介紹中獲知並記錄了下來。

朱榆雖然不知道事情的詳細經過,但也已經猜出了大概,這夥人應該是專門走私文物的犯罪集團,經驗豐富手段殘忍,手上掌握了不少黑科技,甚至有一幫雇傭兵為他們工作,綁架了她的疤痕男手下還帶著好幾個肌肉結實相貌凶悍的外國男子,應該都是他的手下。不過現在知道這些用處也已經不大了,她必須想辦法逃離這裏。但是江帆等人對她沒有絲毫的鬆懈,不但將她捆得結結實實,甚至還強迫她吃了一粒不知道什麼藥,讓她整個人虛弱得提不起一絲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