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前。
靈台,一座山裏。山裏有兩棵樹,長在一起。
地下,他們的根相互纏繞,牽著對方的手,給對方心靈的慰藉;
地上,他們穿枝連葉,似是摩娑著彼此的秀發。
他叫斷橋,她記得。
她叫殘雪,他記得。
從小,殘雪有一個夢想,但是他不知道。殘雪沒講過,他也沒問過。
從小,斷橋有一個夢想,但是她不知道。斷橋沒講過,她也沒問過。
殘雪,想要斷橋陪她去塞北;從小就這樣想過。
斷橋,想要殘雪陪他去大理;從小就這樣想過。
他們就這樣長著。
長著。
長著。
很多年過去了。
他們長得很高了。
殘雪可以看見酣睡在飛雪中的塞北了;她想,就這樣看著,總有一天,我會和他一起去的。
斷橋可以看見沐浴在霧色中的大理了;他想,就這樣等著,總有一天,我會和她一起去的。
他們就這樣看著。
他們就這樣等著。
看著對方。
等著對方。
看著。
等著。
塞北又一次沐浴在潤雪中。殘雪都忘了她看了多少次雪景了。
大理又一次籠罩在煙霧裏。斷橋都忘了他看了多少次薄霧了。
殘雪想,快了。等下一次下雪的時候,我們就在塞北了。
斷橋想,快了。等下一季起霧的時候,我們就在大理了。
時間從他們的夢裏流過。
他們的夢裏流過了時間。
殘雪,斷橋。
飄著雪的塞北。
籠著霧的大理。
塞北,白雪蒼蒼。他們就這樣站著,靜靜地,任雪落在身上。
大理,薄霧茫茫。他們就這樣站著,輕輕地,任霧浸入身體。
塞北,馬蹄聲起,歸客歸來。暮色中的一曲苼歌離殤,暮色中的一聲馬嘶,長久回響。
大理,馬蹄聲落,過客過了。晨曦裏的一絲笛音簫曲,晨曦裏的一尊斷橋,飄渺淒婉。
“我們呆這兒多久了?”殘雪終於說了第一句話。
“很久很久了,久得我隻記得我小時候的夢了。”斷橋說。
“走吧,去塞北,然後去大理。”
“走吧,去塞北,然後去斷橋。牽著手,走過這一生。”
“我從小就夢想著這一天。”殘雪說。
“我從小也夢想著這一天。”斷橋說。
那一天。
殘雪看到了大理。那裏,斷橋上下起了雪。
斷橋看向了塞北。那裏,籠罩著一層薄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