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明朗接過手機，開始對對麵發起攻擊，旁邊的宋沅芷伸著頭看他打遊戲。
舒明朗的操作非常流暢，骨節鮮明的手指控製著鍵盤。
不多一會，手機裏傳來的播報聲就讓宋沅芷和林蘿瞠目結舌。
隻看到舒明朗一套操作行雲流水，竟然直接打出來五個人頭，把對麵的人全部團滅。
“我的天，你也開掛了吧？”林蘿還不知道手機換人了，聽筒裏傳來了她的驚呼聲：“宋沅芷，你是不是偷偷背著我苦苦修煉，真正目的就是為了和我搶飯碗？”
對於林蘿而言，宋沅芷此時此刻的行為真是像極了上學時候的學霸。口口聲聲說自己沒複習，期末考試的成績卻讓人刮目相看。
“不是我在打，是舒明朗……”宋沅芷著急忙慌地解釋著，目光卻看到舒明朗已經又一次展開了戰鬥。
這家夥，看著不像個會打遊戲的人呀？
竟然如此厲害。
“宋沅芷，宋沅芷！”舒明朗專心致誌地打遊戲，聽筒那頭的林蘿幾乎已經開始咆哮了：“就在剛剛，直播的觀眾飆漲……”
林蘿欣喜若狂，一字一頓地說：“我感覺你要火。”
她話音才落，舒明朗又是一通對決，結局依舊和剛才一模一樣。
宋沅芷瞠目結舌地看著舒明朗，卻看他抬起頭：“這上麵的人也太菜了，沒意思。”
說完，舒明朗將手機還給了宋沅芷。
遊戲裏剛剛的劣勢完全被他反轉，林蘿的聲音依舊在耳廓喋喋不休。
也不知究竟過了多久，宋沅芷和林蘿在舒明朗的幫助下成功獲勝。她滿臉興奮地轉過臉去看著身後的人，顯然舒明朗覺得看宋沅芷打遊戲比較有趣，因為此時此刻他還在看她操作。
這不回頭不要緊，一回頭兩個人的目光就碰撞在了一起。
剛才舒明朗在她的身後觀戰，也沒料到宋沅芷會這麼快回頭。近在咫尺的距離，宋沅芷碰到了舒明朗的鼻尖。
四目相對的那一瞬，眼眶裏好似有一股電流直擊她的內心深處。
“舒……舒明朗……”宋沅芷覺得自己的舌頭好像都打結了，說話都支支吾吾：“你……”
腦海裏一片空白，她竟然沒出息地忘記了自己要說的話。
很顯然，舒明朗也沒料到這一幕。
他定定地看著宋沅芷，好半晌才別開目光問：“怎麼了？”
“咳咳，”宋沅芷幹咳了兩聲，故作冷靜地往回躲了躲：“我是說，你以前玩過嗎？也太厲害了……”
“沒有。”舒明朗的回答幹淨利落，但是這兩句話說出口以後辦公室裏的氣氛明顯要緩和了不少，舒明朗站起來：“我幫你朋友贏了一局遊戲，你準備怎麼答謝我？”
明明就是陰差陽錯贏的，卻還找她邀功。
宋沅芷睨了他一眼，這男人和自己一樣的錙銖必較。
“請你吃飯吧？”想到自己還有求於他，宋沅芷識趣地開了口。
“可以。”
“我有個請求，”宋沅芷見縫插針，“關於程沫可的事情，希望你不要告訴任何人。”
她說話之時，還不忘眨了眨自己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
舒明朗睨了她一眼，終於到了宋沅芷有求於他的時候了。他本可以直接答應，但一想到宋沅芷這兩天趁火打劫的樣子舒明朗就不甘心。
他笑了笑，對上她滿是期待的眼：“看你表現。”
這算什麼？宋沅芷呆了，如此模棱兩可的答案就好似在她和程沫可身上裝了一枚炸彈，完全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爆炸！
“你……”宋沅芷不滿地咬了咬牙，話音尚未出口就看到舒明朗直接往外走。
“我想，為了程沫可你一定會任由我挑選餐廳的。”
果然，舒明朗就是個小人！
他竟然趁火打劫自己，宋沅芷很快就忘了自己這幾天的所作所為，在心裏沒好氣地問候了舒明朗一番。
他已經走出了辦公室，宋沅芷隻能跟了上去。
“舒先生，我比不了你家大業大、財大氣粗，還請您手下留情啊……”宋沅芷索性將臉皮置之度外，原以為自己第一次求人舒明朗能給點麵子。
沒想到，他卻不為所動：“可以啊，那我就避開七星級酒店選就好了。”
“……”
宋沅芷徹底認命了，她耷拉著腦袋跟著舒明朗往外走。
這一刻，宋沅芷在心裏想：“舒明朗、程沫可，你們兩個大混蛋！明明我也是好心，憑什麼要我收拾這個爛攤子？”
心裏雖然這麼想，但宋沅芷也是敢怒不敢言。
5
宋沅芷本以為舒明朗會借此機會好好敲詐她一筆，可是沒想到……
舒明朗的確選了一家高檔餐廳，但他在點菜的時候也著實手下留情了。
“小姐，一共是四百二十元。”服務生手裏拿著小小的pos機，也直到這句話說出口的時候宋沅芷那一顆惴惴不安的心才算平複下來。
吃過晚飯，卻沒有完全躲過高峰期。
馬路上的車依舊不少，宋沅芷看著車水馬龍的街道不由得感歎：“還以為吃飽了回去，就不那麼堵了呢。”
“走一走吧？”舒明朗倒是難得的好心情，一句突如其來的話將宋沅芷的思緒拉了回來。
宋沅芷點了點頭，和舒明朗並肩走在馬路上。
彤雲密布的黃昏，往來的人們匆匆而行，唯獨宋沅芷和舒明朗腳步那樣緩慢。
“宋沅芷，”天色漸暗，舒明朗終是忍不住叫了她的名字。女孩回過臉，夕陽的餘暉映襯在男人那張英俊的臉上：“怎麼了？”
她的聲音有些俏皮，更像是奏響的華美的樂章。
舒明朗想，即使他和宋沅芷皆是彼此人生中的過客，但這一幕他或許會記很久吧？
“芯片的事情，對不起……”舒明朗低下頭，他這個人何其高傲，但卻也是非分明。這次的事情是因為他在工作上的疏漏、不夠謹慎，才導致宋沅芷被拉近了這個旋渦當中。
“說什麼對不起？”宋沅芷笑了笑，用稀鬆平常的聲音問：“你不也是受害者嗎？”
她的聲音很輕，卻好似羽毛一般落在舒明朗的心上。
從前，他和宋沅芷互看不順，彼此給對方使絆子。可如今才發現，對方也不過就是脾氣倔了一點，並沒有什麼壞心思。哪怕宋沅芷喜歡角色扮演，也無傷大雅。
“舒先生，”見他心事重重宋沅芷背著手回過頭來。
天色已經暗下來了，微涼的夜色裏她如同一隻可愛的小兔，言語中滿是俏皮：“以後，咱們兩就算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了。”
舒明朗自然也明白她的意思，可是這話聽上去卻又有些不妥
他啞然失笑，隨後沒好氣地提醒：“咱們又沒幹什麼壞事！”
對哦，宋沅芷聞言背著手哈哈大笑起來。
她的笑點很低，卻是那種發自內心的爽朗的笑。舒明朗無奈地搖了搖頭，兀自走向了夜色深處。
回到家裏的時候，已經九點過了。
宋沅芷衝進自己的房間，四仰八叉地倒在床上。
她正懶散地刷著手機，周小末的電話又一次響了起來。宋沅芷看著屏幕上的電話，有些不耐煩地接通了：“幹什麼？”
“宋沅芷，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自從上次宋沅芷說自己不在家以後，周小末就記掛了好幾天。正所謂好奇害死貓，現在他終於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了：“你之前可是答應過我，遊戲機代為保管的……怎麼現在……”
“哎呀，我能有什麼事情瞞著你？”以姨媽和姨夫的性格，若是知道宋沅芷家裏鑰匙掉了，一定會借機叫她回去住。
可她畢竟已經成年了，實在不想給家裏人添麻煩。
“那你……”周小末咬了咬牙，說來說去還是想要他的遊戲機。
宋沅芷看了看手機屏幕，沒好氣地說：“這樣吧，等你考到了年級前一百名，我就把遊戲機還給你。”
“什麼？前一百名？你要我的命嗎？”周小末簡直沒聽過這種虎狼之詞，他平日裏的排名都是年級兩百開外了：“一百名，那怎麼可能？”
“那你的遊戲機可能就要等高考結束才能回來了。”宋沅芷知道，現在是弟弟衝刺的關鍵時期。這個時候把遊戲機還給他，無異於將周小末的前程放棄了。
“你……”周小末一時氣結，恰逢這個時候聽筒那頭卻傳來一個聲音：“小末，你在和誰講電話呀？”
是大哥，周澤的聲音。
大哥對周末一貫嚴厲，若是知道周小末還有個遊戲機在自己手裏，一定會責備弟弟。
於是，宋沅芷毫不猶豫：“你再不答應我就告訴大哥……”
“好！”周小末幾乎是咬牙切齒，他又轉過頭對周澤開了口：“在給我姐打電話。”
“是嗎？沅芷最近過得怎麼樣？”雖然周澤對周小末嚴苛，但是對宋沅芷卻是千依百順。周澤順手從周小末的手裏接過電話：“沅芷，你什麼時候回來呀？我們都想你了，尤其是你弟弟，天天跟我們念叨你呢。”
周小末短短幾日，就來了兩個電話。
宋沅芷當然也知道他想自己了，她笑了笑回道：“就周末吧？”
“周末嗎？好啊，那我們一家人可以出去郊遊，最近天氣不錯興許還能燒烤什麼的……”周澤說了很多，可宋沅芷卻突然間聽不下去了。
這一刻，她隻覺得頭暈。
大約是看東西都覺得扭曲了，宋沅芷竟覺得有些惡心。
她大口大口地呼吸著新鮮空氣，卻還不忘忍著難受對聽筒那頭的人開了口：“哥，我這邊突然有點事，明天給你打。”
“好，”周澤隱約也聽出了這話裏的不對勁，叮囑道：“沅芷，你一個人在外麵可得好好照顧自己。遇到事情了，別忘給家裏打電話，我們都會支持你的。”
哥哥和姨媽總是這樣溫柔，宋沅芷心頭一熱。
“好。”她匆匆掛斷了電話，才開口喊道：“舒明朗！”
宋沅芷幾乎用盡了渾身的力氣，可是房間裏卻靜得可怕。好似屋子裏隻有她一個人，根本沒有舒明朗的存在。
“舒明朗……”宋沅芷眉頭緊皺，好不容易支撐著走到了房間門口。
她一隻手扶著牆，不過短短幾步卻好似用盡了渾身的力氣。
一想到自己變成這個樣子，都是拜舒明朗所賜，宋沅芷心裏就不是滋味：“舒明朗，你個混蛋……”
她好不容易打開臥室的門，卻看到不遠處的門打開著。
“舒明朗，說好的貼身照顧我呢？”宋沅芷吸了一口氣，強撐著走進舒明朗的房間。男人的臥室幹淨而又整潔，黑白灰的搭配和設計，讓人感受到一種簡約的美感。
“你……”宋沅芷本來已經攢足了力氣準備好好問候舒明朗一番，沒承想他卻趴在床邊的過道上難受地皺著眉。
這狀況，看上去似乎比她還要嚴重？
“你沒事吧？”將所有的不滿通通咽回肚子裏，宋沅芷走上去將舒明朗扶了起來。
男人的臉色蒼白如紙，那模樣實在是讓宋沅芷感到害怕。
“舒明朗，你別嚇我啊？你這個樣子，我可要打電話叫救護車了……”看到舒明朗這個樣子，宋沅芷真是覺得心驚肉跳。
她下意識地摸向自己的口袋，卻發現手機放在了臥室裏。
“我沒事，別擔心。”旁邊的人側過身，深吸了一口氣。
宋沅芷將信將疑地看著舒明朗，不知為何她總覺得這家夥是老天派來懲罰自己的。在遇到舒明朗之前，她可沒遇到過這麼多意外。
“可是……”作為朋友，宋沅芷也實在不忍心看到他這一副痛不欲生的樣子。
舒明朗坐在了床沿邊，打斷她：“即使去了醫院，麵對各種檢查儀器也檢查不出所以然來。當下最好的法子，就是盡快研究出可以解救的儀器，讓腦電波回複正常。”
若不是舒明朗說的有一點道理，宋沅芷都要懷疑這家夥是害怕進醫院了。
“那你……”她咽了咽口水，有些不安。
舒明朗抬手拍了拍自己身邊的床，示意宋沅芷坐下來。
這下，宋沅芷倒是有些驚訝。畢竟舒明朗是個名副其實的潔癖，能夠讓她坐在他的床上，這簡直就是莫大的“榮幸”啊？
好似生怕舒明朗會反悔一樣，宋沅芷直接坐了下來：“真的沒事嗎？”
“沒事，”舒明朗又做了兩次深呼吸，果然臉色好了些許：“應該是睡前腦電波不穩定，所以才會產生這種症狀。畢竟睡眠是大腦休息的最好時機。”
他說罷，側目看了看宋沅芷：“你呢？感覺怎麼樣？”
“還……還好。”剛才的確是挺難受的，不過好像被舒明朗那副模樣一嚇，宋沅芷就已經顧不上自己。
“嗯。”舒明朗點了點頭，又將一杯熱水倒給她：“明天還要上班，不打算早點睡嗎？”
“快……睡了。”宋沅芷欲言又止地看了他一眼，卻又不敢將心裏話說出來。
畢竟是個女孩子，第一次經曆這種情況宋沅芷還是忍不住有些害怕。
“那快去吧？”舒明朗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那溫柔的動作倒是讓宋沅芷的慌亂莫名地減輕了一些：“那……我去了？”
她起身，倏地想起了什麼。
轉過臉來小心翼翼地看著舒明朗。
“怎麼了？”認識宋沅芷的時間也不算短了，可是舒明朗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她。
小女人低著頭，嘴巴動了動卻沒能將想說的話說出口。
舒明朗忍不住湊了上去，耐心地問：“是還有什麼事情嗎？”
他的聲音很沉，下一秒卻聽到宋沅芷用細弱蚊蚋的聲音問：“舒明朗，我會不會睡一覺就醒不來了呀？”
那軟軟糯糯的話音幾乎都在顫抖，突如其來的一句話把舒明朗問住了。
隨後，他笑了起來：“宋沅芷，別胡思亂想。怎麼可能？”
這稀鬆平常的話裏，好似帶著幾分嘲笑。嘲笑麵前這個看上去天不怕地不怕的小丫頭，宋沅芷撅了噘嘴沒再多說直接轉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裏。
她躺在床上，不安地望著天花板。
有時候，生命就是那樣的脆弱不是嗎？一個看似不起眼的意外，就有可能奪走性命？
可是這些，或許舒明朗這也的人不會懂吧？
宋沅芷卷著被子，側臥在床上。
可是她卻怎麼都沒有了困意，而且竟然越想越怕，童年時候的那些點點滴滴，早已在她的心裏埋下了一粒種子。宋沅芷隻能小心翼翼地給自己鼓勁：“宋沅芷，沒事的……不要害怕……沒事的……”
她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著這句話，但心裏卻依舊難以平複。
好似一粒種子，在宋沅芷的心上生了根、發了芽。
“咚咚咚——”
就在這時，外麵穿來了一陣沉悶的敲門聲。
宋沅芷“騰”的一下從床上坐了起來，她小心翼翼地問：“什麼事？”
“宋沅芷，你開門。”舒明朗的聲音急促而有力，宋沅芷以為他有什麼急事，想也沒想便打開了房門。
下一秒，眼前的一幕讓她大跌眼鏡。
隻看到舒明朗抱著被子和枕頭，直接衝進了她的房間裏。
宋沅芷在原地呆了幾秒，才回過神來問：“舒明朗，你做什麼？”
這男人不請自來？還和她共處一室？
“看你挺害怕的，所以我來陪你。”舒明朗將自己灰色的被子鋪在地上，又安慰道：“你放心，各睡各的互不幹擾。”
他說罷，已經躺在了自己的地鋪上。
宋沅芷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的這一幕，從這家裏的布置就能看出來舒明朗是個生活得及其精致的人。打地鋪這種事情，宋沅芷覺得不太附和他的生活習慣。
“你……”宋沅芷站在原地，好半晌都沒能說出一句話。
看到她這驚訝的模樣，舒明朗不以為然：“你不害怕了？”
“怕……啊。”宋沅芷想都沒想，就回答道。
“怕還不趕緊睡覺？有人在這裏陪著你，應該就不會害怕了吧？”舒明朗睨了她一眼，低沉的話音裏竟然帶著幾分溫柔。
宋沅芷不敢再說話了，她鑽進被窩將自己蜷縮成了小小的一團。
黑暗當中她又聽到舒明朗問：“該不會現在你害怕的東西變了吧？”
他指的是自己。
宋沅芷終究是個女孩，將舒明朗放進自己的房間不就等於引狼入室嗎？
“沒……沒有。”宋沅芷輕輕地回了一句，便側身轉向另外一邊。
舒明朗看著床沿邊的那個背影，不知為何心底的某一處卻好似柔軟了一下。
“宋沅芷……”房間裏漆黑一片，他卻忍不住開了口。那邊的小女人悶悶地應了一聲：“嗯？”
舒明朗隻覺得自己似乎有很多話想要對她說，可是話到嘴邊的那一刻卻又說不出口了。他愣了兩秒，隨後故作冷靜地開口道：“沒事了，快睡吧。”
低沉的話音落下，便傳來一陣均勻的呼吸聲。
舒明朗想，大概是宋沅芷睡著了吧？能夠這樣平靜地睡去，而不是再次經受腦電波不穩帶來的折磨，也未嚐不是一件好事？
他想著，很快便也睡意襲來，舒明朗很快便也閉上眼睛沉沉地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