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明喧向著那塊糕餅,緩緩伸出了手。
風歸影有些好笑的看著他,心裏卻是不自主的低低吟誦了一首詩。那是一首浪跡在遙遠的亂世,流淌在易水河邊的哀傷的歌謠。那些遊蕩著的孤寂的荒魂,永不休止的吟唱著同一句話,向世人訴說著勇敢前行不畏生死的靈魂背後的蒼涼:
“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複還。”
誰也不知道,這荒魂吟唱的,到底是太子殿下寂明喧,還是片刻後被轟出龍雲殿的風歸影大將軍。
反正直到文武狀元試,再也沒有人看到風歸影的身影在龍雲殿的百步範圍內出現過。
許多年後提及這件事,風歸影的近身侍衛水雲遊會先收打聽者一兩銀子,然後略一挑眉,故作沉吟的輕歎口氣:“根據可靠情報,將軍那個鮮為人知的故事,有一個十分美麗異常動人的名字——一塊糕餅引發的血案。”
傳言罷了,都是後話。
自被趕出龍雲殿,風歸影臉上一直洋溢著一道莫名所以的笑容。那是極其可怖的一個微笑,因為每次水雲遊他們在鎮北大將軍的臉上看到這種神情之時,場景必定是浴血奮戰大敗敵軍後,一身銀色鎧甲的戰神遺世獨立於烽煙漫天,沙塵滾滾的修羅場上,手中的“灼日”大刀鮮血淋漓,反射出一道猩紅耀目的光彩。
豐年瑞十分聰明的以安頓士兵為籍口溜之大吉,水雲悠心裏則暗暗叫罵:都安頓多少天了,你的行事效率也太慢了吧。話雖如此,水雲遊還是知趣的沒有在風歸影麵前再出現過,免得哪一天飛來橫禍,連自己是怎麼死的也不知曉。
又再是孑然一身,獨享寂靜罷了。
一想起太子殿下陰沉著臉,犀利的眼神仿佛要把眼前一臉得意的自己打進十八層地獄的表情,風歸影就會徒然生出一種悲愴之感。
“保準你吃了以後終身難忘”,“雲遊他們可是每提到這種糕餅,馬上都會精神百倍的”。
——我確實沒有說假話啊,是太子殿下自己理解錯誤罷了。
罷了罷了,果然還是戍邊比較適合我麼?風歸影心裏一陣感歎,隻隨手擺弄著走廊上的青鬆盆栽,便聽得由遠而近傳來一陣銀鈴般清脆的聲音:“歸影哥哥,原來你在這裏!害我好找!”
風歸影停下手中的動作,抬頭一看,果然那一身滾繡金邊的紅衣少女正風風火火地一路小跑過來,兩眼閃爍著明亮剔透的光芒。風歸影但覺避無可避,隻得笑麵相迎:“清淺,數年不見,你可長高了不少。”
“哼,你躲在這裏,以為我就找不到麼!”華清淺撅著嘴,一臉的不樂意,“要不是雲遊哥哥說你跑到這裏來了,我還真以為你是人間蒸發了呢。”
水雲遊,你這殺千刀的!鎮北軍真是白養了你!
罷了罷了,回到北疆,你就會知道背叛我的下場會有多可怕……
華清淺白嫩的玉手抓著風歸影死死不放,手腕上的純銀鈴鐺被搖得清脆作響:“歸影哥哥,終於找到你了,陪我去玩好不好?你陪我去玩嘛!”
“我從外歸來,周居勞頓,你見我以後第一件事竟是要我陪你去玩麼?”
風歸影話未說完,驀地感覺身上一沉,原來華清淺禁不住重見風歸影的興奮之情,已經猛地撲到他身上,直嚷道:“陪我去嘛,歸影哥哥最好了,歸影哥哥一定會陪我去的,對不對?”
風歸影但覺氣息不穩,有些勉強的笑了笑:“我要斷氣了,你還不肯下來麼?”
華清淺便“撲通”一聲跳了下來,手上的鈴鐺叮咚作響:“歸影哥哥,你知道嗎,參加這屆文武狀元比試的人可是多著呢,我猜一定會很有趣的,明天我們一起去看吧?”
“清淺,沒有人告訴你,我是推舉試的主考官麼?”風歸影一臉的哭笑不得,“明天我也有事要忙,你還是找別人陪你去吧。”
華清淺聽得那話,知他想要拒絕,連忙扯著他的衣袖央求:“一起去嘛,反正推舉考試是下午進行的……就當是陪我去好了,好嘛,陪我嘛……”
“我還沒有想出考題,對陪你玩這事情,實在是愛莫能助……”
“歸影哥哥,你陪我去嘛!你不能這樣子!”華清淺的小嘴嘟得更是長了,眼中也隱隱有了淚光,“你要是不陪我去,我就一直跟著你,跟到你答應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