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好涼!
九尾玄狐收了力道,許期像是被抽取骨頭一般,軟塌塌倒在地上。
丹田開始灼燒,他的意識開始逐漸模糊。
“我們走吧。”陸冰柔拍了拍手,挽住許雷霆的胳膊。
“等等。”許雷霆沒有動彈,向前踢了許期兩腳。
確認許期已經無力掙紮後,他喊來兩個官兵:“把他扔到城西的鱷魚池裏。”
陸冰柔猶豫了一下:“雷霆哥哥,他已經必死無疑了……”
“那又何妨?他和他爹死在一個地方,豈不很好?”
“……也是。雷霆哥哥說得對。”
許期被官兵抬起來時,陸冰柔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他知道,她已經盡力了。
-
陸冰柔沒有背叛許期。
這一點,是陸冰柔喂自己滅魂丹的時候,許期發現的。
她假裝要逼迫他咽下藥丸,手指在他臉上輕輕敲了三下。
而許期在此之前積累的、對陸冰柔的不解和怒火,隨著那三下敲擊,一下子消散了。
這是他們兩人約下的暗號。
暗號的意思,是“當前是緊急情況,我在試圖幫你”。
在此次之前,用這個暗號的機會,隻有兩人其中之一偷跑出去玩或者犯了什麼錯、另一個人要幫忙圓謊的時候。
那時候的“緊急情況”,也無非是應付師尊、長輩的小打小鬧。
可惜,那樣的日子,再也回不來了。
回想剛剛的場景,許期明白了陸冰柔的考慮。
當時,許雷霆已經完全控製住許期,並要置他於死地。
陸冰柔隻能拿出一個更為惡毒的毒藥,才能讓許雷霆同意,不親手殺死許期,給他留一線生機。
就連這個毒藥,都是陸冰柔精心選擇過的。
沒人知道滅魂丹最終是怎樣“置人於死地”的,因為服下滅魂丹後過於痛苦,所有服下的人都承受不住,中途就自我了斷。
這同時說明,滅魂丹或許不會置人於死地。
雖然機會渺茫,但那種情況下,這是唯一的機會。
難為陸冰柔了。
沒想到的是,許雷霆還要將他丟入鱷魚池!
陸冰柔的修為停在了七階,受右臂上的傷的影響,能發揮出來的隻有五階。
她不是許雷霆的對手,為了不讓許雷霆懷疑,她不能再多做別的。
但她臨走前那樣看著自己,她還在擔心自己!
許期攥緊了拳頭,五髒六腑都灼燒一般的疼。
他感覺自己的力氣正在被一點點抽空,碎掉的骨頭快要變成粉末。肋骨已經插進他的肺裏,每次呼吸,都帶來一陣刺痛。
他被官兵塞進一個麻袋裏,放到一輛驢拉的車上。車子搖晃,晃到他的內髒都擠到一起。
滅魂丹,名不虛傳。
他的丹田已廢,筋絡正在一寸寸斷掉。
許期咬緊牙關,壓抑著自己的呻吟。
“痛……”
仿佛有萬千螞蟻吞噬著他的每一寸肌膚。
他曾經出生入死、負傷無數,都比不過如今的疼痛。
身體的每一塊肌膚都在顫抖,掙紮著想要逃脫,又被“疼痛”這個邪祟牢牢抓住,無處可藏。
“停下……讓我昏過去吧!”他蜷縮成一團。
疼痛讓他保持著意識的清醒,大腦活躍,對疼痛的感受更為清晰。
他渾身難受,想要逃開,又無法逃開。
死吧,死吧,死去的話,就不會這麼疼了。
“讓我……死……”許期慢慢咬住自己的舌頭。
隻要咬舌自盡……
不行。不行!
許期冷靜下來。
他用力咬著牙,繃緊自己還能控製的每一塊肌肉。
他不能放棄!他要尋找逃出去的機會,他不能讓陸冰柔做的這一切白費!
堅持住,一定要堅持!
最後一塊能自己控製的肌肉,也被毒藥侵蝕了。
最後一寸筋絡,也被毒藥燒斷了。
疼痛讓他快要發瘋,他的眼前甚至出現了幻覺。
他仿佛進入了另一個世界,滿目皆是灼燒的火焰,粗重的鐵鏈將一個人緊緊纏住。那人背對著他,黑衣黑發,看不見麵容。
“居然能撐到現在。”聲音似乎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難以分辨是男是女。
許期喘著粗氣,嗓子已被毒藥燒啞,什麼也問不出來。
那人也不打算讓他問什麼。隻見黑衣一揚,火光衝天。猛烈燃燒的火焰撲到許期身上,將其團團圍住。
許期沒有躲。
他甚至有一種不知從何而起的期待。
他聽見了渺遠的聲音,像是來自遙遠的神界——
“未到絕境,不見曙光;
“修為均無,筋脈均斷;
“一切皆失,浴火複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