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天色昏沉朦朦朧朧,微微寒風逐漸將最後的餘暉吹散。
秦國北方某個小縣城,劉修靠在一個偏僻巷口,頭發蓬亂,衣衫襤褸,臉頰幹癟,雙眼無神,他很絕望。
他的家鄉在數百公裏外一片山脈的夾縫中,自給自足,倒也算半個世外桃源。
十七年前,他還是地球華夏的一位新世紀奴隸,為老板賣命工作,他至今仍然記得老板最後和他說過的一句話:“小劉啊,今年生意不錯,你好好努力,年底也提個CT5!”
劉修當場心花怒放,將公司是我家貫徹落實到骨子裏,終於是猝死了。
隻是他死後並沒有去天堂地獄,而是來到了這個陌生的世界,從呱呱墜地,到如今已是十七年整,有時候他也會懷疑地球的那一切隻是一場夢,他自始至終就是這個世界的人。
但他的思想,行為方式等等總是帶著地球人的思維,這讓他在五歲到十歲之間對待一切都有著無法抵抗的環境割裂感,前世像夢,這一世也不遑多讓。
他學習語言,文字,生活方式,讓自己盡量融入,來證明自己的存在。
四個月前,他正在山上砍柴,忽然想起一些前世的記憶,且越發清晰,一幕幕畫麵如刀刻斧鑿一般湧現在他腦海裏。
他看了看手裏的柴刀,暗自做了決定。
當晚就告別了村裏父老,帶上自己為數不多的行李外出闖蕩。
一走就是近百裏的山路,他想要創業,堂堂穿越者,豈能鬱鬱久居人下,他要奮發圖強,創立自己的商業帝國!
來到黃土鎮,他開始做肥皂,創業未半,肥皂除了油還要什麼來著?
於是換一個,他決心要做玻璃,琉璃好啊布靈布靈的值錢啊!
但是他不會,隻記得沙子,那就反複實驗!
畢竟實踐出真知,失敗乃是成功的媽!
燒來著吧好像是,怎麼燒,要不拿鍋試試?
於是他變賣身上所有值錢的東西,還去碼頭給別人搬了兩個月的貨,買了一口大鐵鍋,開始燒沙子。
半個月後,街頭多了個炒山栗的少年。
又過了半個月,鍋低價轉賣,劉修又開始想法子掙錢,肥皂不記得配方,琉璃不記得做法,還能幹點啥呢?
思來想去,劉修開始在街頭賣唱,憑借腦子裏前世的記憶,劉修用秦國方言在街頭唱起了情非得已。
被人舉報,公然宣淫,調戲了所有過路良家,進縣衙蹲了一個月!
最後淪落到街頭乞討,四個月,一個躊躇滿誌的少年變成了街頭流浪漢。
念及於此,劉修剛站起的身子忽然腿一軟,跪下了,隻見他雙手撐地,兩眼濕潤:“蕭炎,林晚榮,範閑,周青,慶忌…諸位前輩!我給你們丟臉了!”
直到天邊最後一抹光亮消失,街道上適時飄過來一陣涼風,劉修才將破舊的衣袍緊了緊雙手環抱順著街道朝縣城內的柳街走去。
黃土鎮沒有宵禁,往西五十多裏路過兩座山就是海,另外三個方向除了南方有官道,其他兩個方向都是山林,至於碼頭,這個地方沒有建碼頭的必要。
沒有官方碼頭,管理也就寬鬆很多,城內不少駐軍,風流才子們都喜歡往柳街跑。
正所謂,飽暖思淫欲!
這種山擋海掩的犄角旮旯,青樓成了娛樂的主流產業。
這個世界尚文,這是劉修很早就明白的事情,他就算是久居深山,家鄉偏僻,村裏依舊會有教書先生,劉修也是從小識字。
柳街也並非隻是人類釋放欲望的場所,青樓在華夏古代早期代指一些豪華精裝的樓房,隻是到了唐朝,青樓才逐漸成為煙花之地的代名詞。
且也並非所有妓院都能叫青樓,隻有達到一定標準,水平的地方才能叫青樓,普通的勾欄瓦肆無法相提並論。
這就好比私人會所和紫紅燈光按摩店。
劉修當然不是找那些文人雅士一起去青樓舞文弄墨的,他得過去看看哪家後廚有好心人給點吃的,今晚先過再說。
柳街距離劉修不算近,得走個半小時,白天在東市乞討容易一些,晚上就得去柳街打卡了,劉修早已習慣。
今晚似乎很熱鬧,剛出東市就能看見柳街的燈紅酒綠,還能隱隱聽見人群的歡呼聲,劉修不由得也跟著心裏一喜。
人多好啊,人多說不定就能混點吃得,大家心情都好,保不準還有人能給自己兩個熱乎乎的炊餅!
想到這,劉修的腳步是越來越快,似乎剛剛那個餓到兩腿發軟的人不是自己。
柳街春華樓,作為黃土鎮最最最最高檔的青樓,時常會舉辦一些文會活動,次數不頻繁,一年大概四五次,但每次都是十分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