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橘黃色的陽光灑在莊嚴,宏偉,森嚴,無數人夢想中要到達的地方,紫禁城,美到極致,納蘭若瑄抬手遮去那抹陽光,陽光透著修長嫩白的手指縫隙,狠狠的砸在那顯得有些瘦弱的小小人兒心尖尖上。
五年了,整整五年了,那血腥一幕依舊如同此時正發生在眼前一般,揮之不去,納蘭若瑄已經在這站了兩個時辰了,卻絲毫不覺得累,看著此時空無一人的監斬台,納蘭若瑄幾乎就以為那一幕壓根就隻是自己的一個噩夢而已,從不曾發生過。
可是她卻記得清清楚楚,五年前,納蘭家一百零八口就在這監斬台上,血灑當空,她有時候甚至會想,為什麼父親會那麼狠心,讓她獨活了下來。
“瑄兒,一定要活著,好好活著,不要在回來!”這是那年父親在出事之前親手冒著巨大的危險將自己送出去之時說的話,也成了父親臨終前的遺言。
納蘭若瑄依舊能清晰的看見那監斬台上生生烙入地麵的血跡,經曆了五年的風吹雨打,血跡變得暗紅深沉,卻刺的納蘭若瑄眼眸生疼,手心埋在拳心裏的指甲不知何時鑲進了肉裏麵,卻絲毫沒感覺到痛意。
這些年,她一直謹遵父親的遺言,活下去,好好活下去,唯獨沒有聽從那句,不要在回來。
父親從來都是各剛正不阿的人,她怎麼也不會相信父親會通敵叛國,雖然那年的她僅僅才十歲,但卻在那一瞬間懂得了許多,也失去了許多。
蘇伯伯本不想讓她看到那血腥一幕,可是納蘭若瑄卻執意要看,她想記住那一幕,要狠狠的記住,這樣才覺得給了自己活下去的理由。
蘇伯伯是父親的同僚好友,卻早早的看透朝事,解甲歸田,卻從來沒斷掉與父親的來往,關係非同小可,這些事卻隻是蘇伯伯與父親之間的秘密,別人並未曾知道,所以當年的事情並未牽扯到蘇伯伯,父親也放心將自己交給蘇伯伯。
納蘭若瑄此次回來並不是抱著想為了給納蘭家複仇,她隻是想替父親平反,當然那些當初陷害父親的人也自然會受到他們該有的懲罰,父親絕對不可能通敵叛國,哪怕是經曆再多,她始終相信父親在自己孩時總會與自己說的那句話,公道自在人心。
許久,納蘭若瑄終於鬆開拳心,眼中滿滿的都是堅定之意,既然已經來了,當然必定是做好了完全的準備,隻是心裏對於蘇伯伯一家依舊還是有些愧意的,尤其是蘇宇航大哥。
想到那個溫暖美好的男子,納蘭若瑄臉上不由的染上了一層淡淡的紅暈,可是自己終究是要負了他,做不到曾經那像童話般中美好的誓言,一世一雙人,就連自己的離去似乎都並沒有勇氣去麵對那雙她一眼便能望到底的眸子。
那雙眼裏從來都隻裝著自己,而她曾經也如他一般,可現在這一刻她終究選擇踏上了一條沒有未來的路,未來的她,命運並不知道何去何從,何談一世一雙人?
“瑄兒,等你過了十六,我便娶你可好?”河灘邊上,一對璧人堪稱神仙眷侶,那樣的純淨的感情以至於讓後來納蘭若瑄走到了最尊貴的位置時,依舊是那般懷念,從未曾忘記過她曾經也為一個男子真心的展露過她最純淨的笑容。
可是現在還未曾等到她十六,便狠狠的斬斷了那段自己向往了十五年的****,還是自己親手斬斷。
納蘭若瑄不由的低頭苦笑,想必現在宇航哥哥已經看到自己留的那封書信了吧,她雖說隻寫了短短九個字:“此生無緣,來世不負君。”可那九個字對自己來說卻是要莫大的勇氣,一筆一劃,猶如鋒利的匕首在自己心尖,一寸一寸的削剝著。
來世不負君,而這一世他倆便從此天各一方,就算相遇,也早已是物是人非。宇航哥哥,忘了我吧!忍著那絞心之痛,納蘭若瑄閉眼再次睜眼,一切紅塵往事皆為過往,望著通往那座莊嚴肅靜紫禁城的路,納蘭若瑄不在有半分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