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CT01——八年前——
每個少年都有著自己的故事。
那麼,說一個充滿理想的故事吧。
但這個故事中的少年比誰都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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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少年沒有什麼所謂的理想。
期望自己能夠充滿力量,使親人和朋友幸福,這樣的理想是所有少年都曾經期待過的,或許有些人正在為此而奮鬥,但不管怎麼樣的幸福都是需要一定犧牲為代價的。這是很自然的常識,當隨著少年一點點的長大、成熟,這個道理也漸漸的明白了。
但他的這個理想,卻再也無法實現,因為代價太過於沉重了,沉重到來不及幻想。因為一場車禍直接葬送了他的理想,更抹去他車禍之前的一切大部分記憶,餘下的也是模糊不清的,就如初生的嬰兒一般。
當重新開始作人,學會了一切,並接受了自己是誰後,那顆心髒才開始真正的跳動。
零散混亂的記憶中,那一天,似乎是一個夜晚,兩位年長的男女麵對一位哭泣的小孩說著什麼。
“……寶貝為什麼哭啊?”
“媽媽,我好難過。”
“怎麼呢,鄔德,我們隻是要你將辟邪的東西插到地上,就哭了,這樣也太沒男子漢氣概了,我們鄔家男人自古都是頂天立地的!”
“爸爸,我殺人了,她在哭,她哭啊,她說她好難受啊,不要這樣!”
“孩子他爸,這孩子怎麼了呢,地方分明什麼沒有,卻說自己殺人呢,難道真的如道長說的那樣被鬼迷了。”
“道長不是說了嗎,隻要把辟邪的東西插在地上,那個什麼鬼就會魂飛魄散,再也不會來糾纏我們家的鄔德呢!”
“爸爸,媽媽我恨你們,我不要在這樣了!”
哭喪著的男孩飛奔到了模糊的遠處。
片段的記憶,是少年獲取自己是誰的唯一途徑。
盡管知道年幼的孩童由於大腦係統未發育完善,通常會做出很多奇怪的舉動,但這段記憶成為了少年心中永遠的痛,就在第二天與父母打起冷戰的他,失去了最為重要的他們。
未能向父母道歉,這一份愧疚使他抱憾終生。
少年來不及從傷痛中清醒,世界的陰暗麵便徹底包圍了他。父母留給他的遺產被一群外親們分刮,其中的大部人甚至連一麵都沒見過,更別提有人願意成為他的監護人,使他不得不一個生活在這個世界上。任何人都會憤怒,都會為之爭鬥。
但是那個少年不一樣。
他卻覺得這是事是理所當然。
——這是愧對父母理應接受的懲罰。
懷著渴望救贖的心情,他放棄了當初不切實際的理想,成為了一位沒有理想的人,行屍走肉一樣的活著,少年明白自己的狀態,就如病人盡管明白自己得了什麼病卻沒辦法自我治愈。
也許,隻要遭受到痛苦就行了吧,讓自己默默的承受,隻要能夠使內心的愧疚緩解,事情變化變得簡單,就像宗教中的苦行僧那樣。但他不是這種人。
即使他渴望在痛苦中接受救贖,但賦予人情味的他卻無法接受他人因他而遭受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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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前——
車禍事件以後,少年身上受到了某種詛咒,每一次的詛咒都給身邊的人帶來血腥,導致沒人願意去幫助一位會給自己帶來生命危險的人。
沒有友情,沒有戀情,身為一個人,卻無法享受身為人的快樂,僅僅遭受的是恐懼與排斥。分明身邊的人都能夠得到快樂與幸福,即便有的是短暫的,可他連得到這些的機會都沒有。
這樣的矛盾使任何一個生命崩潰。
就在崩潰以前,他用盡了自己最後的積蓄,離開了自己原先生活的國度,通過父母在英國那邊的朋友,來到了該國某個偏僻小鎮的學校。也許那是他擺脫痛苦的開始。
懷著這樣的期待,他願望中的世界是美好的。
現在這個少年即將接受殘酷的事實。
窗外搖曳的樹枝綻放出秀美的梨花。縵麗的銀絲隨繁星的花瓣悠然飛揚。
在蒼老腐朽的老式城堡裏,一間小教室內,少年跟其他同學一樣埋下頭,邊聽老師講課,邊寫著筆記。黑板上的英語曾讓他痛苦學習了大半年,期間居然沒發生一件因他的詛咒引發的血案,到也讓他感到了生活的希望,對未來也充滿了無盡的相望。當初的決定顯得無比的正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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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茫然不知情況下,在少年的身旁,印有耶和華的彩色玻璃窗沿,被輕盈的純潔的雪色裙子淌過,蒼白的少女穿過一位位同學的身體、桌子、板凳,漂浮到他的身邊,停留在他的正麵。
無顏麵具被素指揭下。白皙的手指輕柔地撫mo過少年胸前的純銀十字架。教室中卻無人發現,無人顧盼,似乎渾然不知道蒼白少女的存在,隻知道她所撫mo的對象名叫鄔德,中國國籍,少言寡語,行事低調。
少女的手指忽然穿過了十字架,或者說她纖細的素指無法接觸任何實物,仿佛一切都是幻想與虛像,又譬如故事傳說中的亡靈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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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處不同的次元,理所當然會是這樣結果,貌似不合理的事物,其實往往隻是思維的不達。時間與空間的隔離,仿如神在人間劃下的界限,不可侵犯,不能褻du。
名叫鄔德的少年,冰冷地盯著黑板。他不曾感覺到自己的臉被她夢幻般的手撫mo過,隻是這樣的國度的生活讓他感到厭煩。
——上課下課,日出日落。
老師的喊叫,同學的爭辯,鈴聲的轟鳴。
討厭,厭倦,討厭……
討厭,厭倦,討厭……
……一切都如此的刺耳。
討厭這些,厭倦這些,但不得不接受這些。
所以他選擇低調的將自己隱藏在人群中,不過人生中並非每件事情都能逃避。
“過來,鄔德——”
下課鈴聲響起以後,大胡子老師自然走出了教室。剛才一直遊蕩在門外的少年,在學生的喧鬧聲中,低頭俯視著爬在桌上休息的鄔德。
“該集會了,你又遲到了!”
他以謹慎的聲音,提醒一臉倦意的鄔德。
“……知道呢。真是讓人絕望啊,時間都這麼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