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猜想著,“是不是爸爸媽媽不在身邊?一個人害怕,對嗎?”
那邊又敲了下屏幕。
想來是了。
那陪他講會話吧。
聲音在卷著海浪的風裏散開,“我在海邊,冬天這裏不太好玩,有機會的話讓你爸爸媽媽夏天帶你來,可以遊泳,撿貝殼…這裏的海鮮也挺多,不過我不愛吃…但…有個人愛吃,可惜啊,他有事給耽誤了…去哪了呢…好像有點遠…沒事,我會找到他。”
多遠都能找到。
絮絮叨叨間,梁招月聽到那邊的呼吸變沉。
微頓,手指勾了勾被吹到唇上的發絲,“是不舒服嗎?別聽我講話了,快跟你父母聯係。”
將通話掐斷。
半分鍾的間隔,收到這串號碼的信息,【風大,趕緊回去】
幾個字,卻讓梁招月恍惚在這片海風裏,隻因她在這條信息裏看到了他的影子。
過後,淒愴地笑了,隱著淚回了個字,【好】
到岸邊時想起還沒拍照,她拿出手機,拍下此刻蕭條的景色,一張清姐,一張他。
恍然間發現,離上次給他信息過去了一周。
向亦雲,你看我是不是有進步,下次爭取更久。
到那時,我會把你忘記。
……
似乎做到了,往後多日,梁招月真的做到不再點開與他的聊天框,但這期間,那通陌生的號碼會隔幾天打進,依舊不說話,用敲屏幕來回應。
她呢,像個傻子,自言自語。
無所謂了,總歸這路上有個願意聽她說話的人。
最後一站是邊境。
他消失的城市。
此時已是三月,不過,春光沒驅走寒意,河岸兩邊綠柳倒是冒出淺綠新芽。
到了第二天中午,保鏢跟她說這裏有家麵館不錯,問要不要嚐嚐。
她說可以。
麵館離住的地方不遠,步行十來分鍾,可能過了飯點,店內沒什麼客人。
五分後,老板端著盤子過來,她的那碗多了個溏心蛋。
指尖無意識彎了下,聲音很輕地道了聲謝謝。
保鏢聽見了,客套回了個客氣。
說真的,這個蛋煎得水平不咋樣,都散黃了。
說來有些莫名,早上接到賀總電話,讓領著梁小姐去家麵館,還教一些說辭,說梁小姐如果出現什麼異常,就按他交待的去說。
聽得雲裏霧裏,但還照做了。
靜等著梁小姐的反應。
也就半分鍾功夫,坐對麵的姑娘猝然站起,原本暗淡的眼眸像注入了光,她顫著唇,“雞蛋…雞蛋誰煎的?”
如不是提前有說辭,恐怕他現在一臉莫名其妙,雖然還是很莫名其妙。
按照賀總給的劇本,“雞蛋怎麼了?壞了?”
問著起身,“我去找老板。”
梁招月抑製不住的激動,她再次問了遍,“雞蛋誰煎的!”
聲音不小,引來老板,滿嘴的本地話,梁招月聽不懂,從語氣能猜出八九,“不是壞了,很好吃,煎雞蛋是師傅在後廚嗎?”
這次老板說的話沒聽懂,附近有年輕大學生,她幫忙翻譯,“老板說在幹活,你要找他幹嘛?”
“想...見一見。”
說完,聽到老板扭頭對著後廚邁著嗓子喊了聲。
從老板出聲那刻起,梁招月的視線再就沒有離開過後廚的方向,呼吸不由跟著慢下,最先看到是雙粗糙的手,呼吸更慢了,隔斷簾掀開,輪廓顯示,這張臉,她很陌生。
停滯的呼吸一秒長泄,幾乎跌撞坐回凳上。
保鏢頭一回在梁小姐身上感受到什麼是絕望,在之前,隻是落寞。
此刻,眼前這雙眼,瞳孔輕顫,好不容易聚集的光瞬間支離破碎。
他似乎懂了,梁小姐應該從碗裏的雞蛋吃出熟悉的味道,而這份熟悉源自向隊。
倏爾間,有個不可思議的想法在胸間呼之欲出,向隊是不是還活著,不然賀總不會費周章讓他領著梁小姐來麵館,還教他口供。
那麼,疑問點來了,如果活著為什麼不出現?
困惑隻那麼須臾。
不出現,想必是受了很重的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