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溫度一天比一天高,無端給人添了幾分燥意,梁招月嫌食堂人多,便將午飯拎回寢室。

半道,付靜怡帶著幾個同學朝她這邊走來。

來者不善且氣勢洶洶。

不等走近,就迫不及待開口,語氣是毫不掩飾的輕蔑和挑釁,“聽說你爸在牢裏自殺死的?他不是警察嗎?好端端怎麼自殺?畏罪啊?”

字字尖銳紮人,如沾了鹽水的鞭子鞭笞皮膚。

麵對這般挑釁,能做的似乎隻有沉默。

欲繞過此人,跟付靜怡身邊那幾個迅速圍住她,變成人牆。

“不說話幾個意思?”

對方同伴附和,“當然是沒臉,誰願意有個黑警爸呢。”

哄笑聲堆起,取樂聲此起彼伏。

梁招月不清楚付靜怡通過什麼渠道打聽到,但有點可以確認,付靜怡在向亦雲那得不到的回應轉恨她身上。

麵上盡量維持淡然,可攥緊的手指顫意很重,“少在這裏血口噴人!”

“我噴了?”付靜怡笑得越發得意,“到底是我血口噴人,還是你找不到理由替你爸開脫?”

“跟你有關係?”指甲沒入掌心,帶起一股粘稠的觸感,梁招月不再由對方羞辱,使了老大力去撞開那堵人牆。

脫控後逆著光回身,眼神沁涼,“你真可悲,一個學生不好好上學,整天想著怎麼搞小動作,你是沒了向亦雲活不成嗎?”

這麼反擊的後果很清楚,今天之後,恐怕整個年級都知道她有個畏罪自殺的警察爸爸。

無所謂,即便什麼都不做,付靜怡也不可能讓她好過。

事情發展比預料的快,當晚,一踏進教室便收到各色各樣的目光,部分同學像沾了什麼不幹淨的東西,見到她靠近紛紛避開,還伴著指指點點,聲音不大,卻衝擊著耳膜。

閑言碎語吵醒趴在課桌的向亦雲,他困倦抬頭,半睜的眼尾溢出不耐,“怎麼回事?”

全安靜了。

沒一個敢接話,隻因議論對象是梁招月,眼又不瞎,梁招月跟這位少爺關係匪淺。

短暫死寂,賀鬱川解答,將聽到的大概轉述,“有人傳梁招月她爸畏罪自殺。”

這話像起了個開頭,有幾個想問又不好開口,這不,有了機會。

“誒,梁招月,是不是?”

不管他們信不信,梁招月選擇正麵回答一次,目光坦蕩,“不是。”

“那為什麼——”

“哪有那麼多為什麼?說了不是就不是有什麼好逼逼?”向亦雲截了話,掃了圈四周,狹長黑眸滿是警告,“這件事到此為止。”

“必須到為此。”班長站出來,“學習時間都不夠了,還有精力擱這造謠。”

聒噪聲漸息。

梁招月也回到位置上,海城一中遍地都是白楊樹,她的位置靠窗,又是三樓,依附在枝椏上的蟬鳴清晰入耳。

而這一刻,她聽覺猶如封鎖,聽到的全是自己發悶的呼吸,到底…還是低估了自己的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