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曉至始至終都沒有說過一句話,許釋的死亡她也有所感應,屬於顧念之的那部分感受到了——一個老友的死亡,與一股莫名的悲傷。
那是一股莫名的悸動,屬於身體裏的另一個靈魂的感傷,讓唐笑再一次清晰的認識到,自己的靈魂並非完完全全被自己所擁有,而是還在與她人平分。
唐笑不喜歡這樣,一點也不喜歡。
所以她強製的壓下了內心的傷感,做回了最初的那個不苟言笑的唐笑,幾乎是冷木的看著麵前被沈禦寒一劍刺穿的徐輕塵,內心波瀾不驚,甚至還有一些了然的笑意。
果真沒錯,江一歎沒有阻止沈禦寒的刺殺,而席千塵很顯然也並沒有搞懂是什麼情況,許釋的死亡給徐輕塵帶來了震撼,而那一刻的晃神足夠讓沈禦寒攻破他的防禦。
但這一切來得過於輕鬆,那劍刺入徐輕塵胸膛的時候,唐笑的心跳便漏了一拍,她知道有什麼事情將要發生了,並且會走向一個讓她後悔的結局。
她的臉色沉的更深了,唐笑注視著……或是凝視著徐輕塵,鮮血自他的嘴角流出,唐笑本不該心疼,但無可避免的,痛苦就這樣侵襲上了她的神經。
但她不能露出一點一滴的心疼,唐笑拚命的想著當初失去唐無情時的恨意,這一切的一切都源自於這個名叫徐輕塵的男人,他殺死了自己心中唯一的執著,隻為了一己的私欲。
唐笑的目光中,漸漸滿上了仇恨的色彩,徐輕塵從緬懷中自拔而出時,便看見了。
所以他懂了,即便是遵循了燕南渡所言,殺死了唐無情,他也不可能再一次得到他的顧念之了,正如那天在不滅天上所言的一般,或許她真的成了東洲的唐笑,而不是那個穿越了時間與空間的顧念之。
他的愛人,他的妻。
已經死了,在那個陰森的山洞裏,為了她一時的貪婪與莽撞,死在了鬼王之下,活在了自己的身軀之中。
那你還執著些什麼呢,徐輕塵。
徐輕塵笑了笑,仿佛在那一刻他頓悟了,釋然一下子便解開了他的心結,他放下了,也絕望了。所以他扯出了一個微笑,是當年他第一次遇見顧念之的時候,顧念之對他綻放的笑容。
“唐笑,我願來生不再與你相識、相交,與相愛。”
唐笑聞言,心中一動,隨後她迎來了人生中最為彷徨的空洞——似乎有什麼東西離她而去了,讓她身上的擔子一下子減輕了不少,但卻如此的輕,仿佛自己可以飄起來一般,找不到回去的地。
此刻露出迷茫神情的唐笑,背對著他的沈禦寒看不見,而徹底心死的徐輕塵也看不見,唯有在一旁觀戰的江一歎看的真切,卻也仿佛鬆了一口氣一般,低聲笑了起來。
“席千塵,這就是他的鎮魂。”
席千塵愣愣的看著,他並不是很明白徐輕塵的一生,當沈禦寒的劍插入徐輕塵的胸膛時,他沒有去阻攔的原因並不如江一歎的複雜,因為他知道,沒有外物能夠讓徐輕塵死去,包括那柄傳說中的利劍。
席千塵一直以為,徐輕塵可以這樣一直沒臉沒皮的活下去,即便是幹了那麼多糊塗事,可他仍然是愛著顧念之的,那個執念就像是個瘋狂的樂趣,燃燒著徐輕塵永不枯竭的靈魂,促使他一直瘋癲的狂笑這人世的昏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