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笑沉默。
她看著曾經名為唐澈的少年為了愛而丟了魂,而如今他已為人父,多少次她耳聞過這位惡龍的傳奇,但如今看上去,唐澈還是那個她最開始認識的男孩,一個渴望將心愛的人護在懷裏的男孩。
唐笑下意識的以為,自己會說點什麼,但現實告訴她,她的喉嚨已經幹枯,而令她自己都感覺到驚訝的是,原本應該是很能講的她,在此刻竟然對這種場麵毫無感覺,更不要說是說些什麼了——她現在已經無法在發出任何言語。
唐笑看著,她將沈斷天的微笑看的一清二楚,也將唐澈眼中流露出的悔恨看的通透,而唐無情,他還是那樣,痛苦與焦躁,還有迷茫。
他什麼都不記得了,不是麼?
可唐笑記得。
唐笑記得她們的第一次見麵,那個白馬少俠一身差勁的功夫,但卻紋絲不動的替她擋住所有的風雨。她記得他們離別的那一夜,他大聲的喚著她的名字,一遍一遍的說著再相見。她更清楚的記得,在通往方家的官道上,那個冷漠的男人,是怎樣將她推開。
她也記得,在方家的宅子中,一個叫唐無情的男人,是怎樣幹淨利落的告訴她,他不愛她的。
這場由思念構成的長跑,終於到了盡頭,唐無情終於無情,而她唐笑,也終於不再是那個最初不愛笑的姑娘了。
唐笑想到這裏,不由自主的低笑起來。
“唐無情,我們回不去了。”
她聽見自己這樣說道,但魂靈卻仿佛能夠看見此刻的自己,正是一臉苦澀,似乎下一秒淚就可以溢出眼眶。
人們說,當一個人最痛苦的時候,靈魂仿佛可以脫離軀殼,來反觀自己的。
她看見了這樣狼狽的自己,也看見身旁的徐輕塵走了過來,對她耳語著,真真切切的傳進了唐笑的腦海之中,那麼溫暖,就像前世曾經依戀的溫度。
“那麼,你想結束這些麼?唐笑?”
徐輕塵的話語讓唐笑產生了久違的安全,這仿佛是與生俱來的,徐輕塵讓她有一種莫名的歸屬感,她的靈魂下意識的想要靠近,但她的理智卻一直牽拉著她,告訴她這不是你所想要的生活。
她,不是顧念之。
可這個時候,唐笑管不了誰是誰了。
她隻想盡早結束這一切,不考慮後果,不考慮任何因素,她不想要在這麼痛苦下去了,也許徐輕塵可以幫助自己,就像他在不滅天上幫助自己轉生一般。
於是唐笑點了點頭,說了一個字。
“想。”
一個字,仿佛一把鑰匙,她的思維決定了是否叩響一個名為徐輕塵的惡魔的大門,而她的言語,決定了這把鑰匙是否打開這扇血腥的大堂。
她打開了。
並且,一發而不可收拾。
徐輕塵聽後,大大的揚起了一個微笑,他誇張的展開了手臂給唐笑一個結結實實的擁抱,親吻了一下她的額頭,大笑著,幾近瘋狂:“念之啊我的念之,你想要的我全都給你,幹淨利落,無後顧之憂。”
徐輕塵語畢,放開了還沉浸其中的唐笑,蹦跳著,像是一個舞會的小醜,他張狂的笑著,行為怪誕。
江一歎站在門後看著這一切,突然歎了一聲晚矣,他直起了身板,一把拉過了身旁的席千塵,走向了唐笑。
沈斷天正瞧著跳大神的徐輕塵,眼角餘光瞥見了出來的江一歎,思索一番後了然,也就沒有在理會他。
沈禦寒看著這般詭異的徐輕塵,心中也有點沒了著落,當他看見前來的江一歎時,皺眉。
“你……?”
“接下來的事情不該讓唐笑親眼看見。”江一歎走到唐笑麵前,兩指抵上了她的額頭上,半響後唐笑便軟若無骨的倒在了江一歎的懷中。
事畢後,他轉頭看向了沈禦寒。“跟我來,我們先帶燕南渡去方家。”
“方襲死了,方恨走了,方龍吟還隻是個毛頭小鬼,就算有了蒼生劍魂又能怎樣?”沈禦寒反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