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無情睜大了雙眼,而後僵硬的扭頭看向了遠處的沈禦寒,突然勾起了一抹嘲諷的笑容。
若是林謊看見了,他一定會震驚這笑容竟與唐澈的如此之像。
被注視的沈禦寒也是靜靜的看著他,沒有半點上前幫助的意思,是了,昆侖都不幫你,你又怎麼能期盼軒轅會出手相幫?
那一刻,唐無情似乎一夜長大了。他挺直了腰板,扭頭隻對著林謊說了一句話。
“我和唐笑說最後一句話,然後我便和你走。”
“好。”林謊點了點頭,放開了唐無情,他如同方才所言一般走到了沈禦寒的麵前,俯身對著他懷裏的姑娘說了三句耳語。
沈禦寒聽見了,唐無情他說。
“唐笑,我們先各自安好,你等我十年,十年之後,我定不負你。”
“一定要再相見啊,我的唐笑。”
“別忘記我,等我。”
他突然覺得,仙人所缺的,又何嚐不是這愛與恨的決絕呢?
沈禦寒突然對唐無情多了幾分尊重,他看著這個似乎瞬間成熟的少年在他麵前直起了身板,莊重的對他說。“我把唐笑交給你們仙家幾年,好生對她,十年後,若無他事,我定來要人。”
“十年?好。”沈禦寒不屑的笑道,點點頭答應了唐無情的話。他本以為他還會說些什麼,卻沒想到唐無情在沈禦寒點頭後便轉身,頭也不回的離開了,林謊緊隨其後。
他隱約間似乎看見了一條龍的崛起,可又是那樣不真切。
沈禦寒懷裏的唐笑動了動,唐無情走了,她還在唐澈的夢魘之中。
救不救?沈禦寒不知道,但唐笑卻在夢中夢見了另一番景色。
人們都說,人在夢境裏是分不清時間的。
唐笑則在暈倒後,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她夢見她握住了唐無情那溫熱的手掌,這個少年像他們第一次見麵那樣將她抱在了懷裏,死死地抱著,仿佛下一秒就是分別。
唐笑推了推他,沒有推動。
然後身旁的景色變換的飛快,樹林不見了,轉眼是一片輝煌的宮殿,宮殿是金玉琉璃的瓦,門是漆紅的門,還有石獸坐鎮兩旁,一座一臥表情嚴肅。
她就站在門口,被唐無情一個橫抱便輕飄飄的抱了起來,這個瘦弱的少年一反往日裏弱不禁風的形象,穿著大紅的喜服踏進了唐家高高的門檻。
那門檻是極高的,唐無情用了很長時間才垮了過去,唐笑安靜的在唐無情的懷裏看著,看著那天,看著那景,看著那個執著的少年。
良久後她才發現,她也在不知不覺中,換上了一身鳳紋的喜服。
唐無情喜歡唐笑,一路上也揚言要娶她,可她是從來不相信的,隱約間似乎還有些抵觸,似乎是不願將自己托付給這樣一個陌生人。
但唐無情這個初出茅廬的少年正直熱血的年紀,一見鍾情便是一往情深,第二眼都嫌多餘。
所以唐笑在夢裏看見了,看見了唐無情那一身喜氣洋洋的紅袍,以及那遏製不住笑開的嘴角。
她突然感覺,和這樣的一個男人度過一生又有何不可?
他是沒有蓋世的武功,也沒有聰慧的智商,更沒有卓越的才能,但他體貼,但他愛你,他願意帶你去拋棄所有,來自自在在的浪蕩江湖,不問出處。
自在的日子總是如此吸引人,卻又如此不堪琢磨。
所以唐笑不願意,她不願意一輩子過著顛沛流離的生活,但也不願意錯過這個對她如此單純的少年。
唐笑想著想著,唐無情終於跨過了他家門前那高高的門檻,嘴角的笑容又大了三分,抱著唐笑一路跑向了內堂。
內堂設置的極為奢華,大理石的地麵反射著棚頂的金光,映照著堂內各個大師的高作,甚至連一株小小的綠植也都是精挑細選,可見主人對環境的苛刻與挑剔。
唐笑沒來過暗獄盟,也沒來過唐家老宅,可她就是在夢中還原了這景色,就像前世來過又錯過一般,將它深深的牢記在心底,等此生才來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