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纖睜眼所見,竟是蕭陵的臉,還當是在夢中,伸手去碰觸,溫熱的臉龐,才輕輕笑道:“我休息的時候,你可有偷懶?宮中美酒多,我夢見你悄悄去偷酒喝了。”
“走的時候,倒是應該順兩壇回去,跟小七、柳捕頭、宋子源他們暢飲一番。”蕭陵一臉饞相,一如往常的笑嘻嘻。
“走?”洛纖強撐起身子,聞到一股清幽的香氣,向蕭陵投去詢問的眼神,“安纓去哪了?凝香血硯可有著落?”
“凝香血硯我已交給了皇上,那是他最想要的東西,能夠徹底擊潰順慧太後的東西。與之交換的條件,是讓我帶你出宮,做回我們的逍遙捕快。”
蕭陵避重就輕,不回應安纓和上官澤夜的事情,洛纖還未完全恢複,安纓離開之前,千叮萬囑要焚香治療滿一個時辰,方可以讓洛纖離開。
這人不擅說謊,遊離不定的眼神,不自然地反複握刀柄的小動作,無一不在透露他內心的慌張不安。
“何來逍遙?終日忙碌於案子,何況,不是還有案子未破?”洛纖也不提凝香血硯,隻說還有案子要查辦,便要下床去。
蕭陵急急匆匆拉住她:“皇上應承,會重審我爹的案子,正其名聲。尹家軍一門忠烈也將封功賜號。”
“所以,南侍郎、沈太尉之死背後的牽扯和真相,就不查了?”洛纖眼中有怒色,蕭陵知道再瞞著她,日後被她知曉了這件事,必定要責怪怨恨他。
“花澗姑娘已被韓國師押入大殿之內,俯首認罪。”
花澗在大殿之上,當著南霓風、奉蕊、皇上、鍾臨遠及多位重臣,親口承認自己毒殺南侍郎、沈太尉。
從她身上累累傷痕看來,並不是一開始就乖乖招認,抑或有人故意要將她折磨成這副淒慘的模樣再帶到皇上跟前。
“南侍郎、沈太尉相繼被毒殺,哀家得知凶犯是醉香閣主事人花澗,與皇上似有交情?敢問皇上,有可否知情?或者,鍾大人又是否知道內情?”順慧太後又恢複了得意的神色,輿德皇上的表情多難看,她心中就有多舒暢。
花澗吐出一口血來,輕蔑一笑:“我與你們朝廷、皇家這些人,不共戴天之仇,我爹一生忠於密使機構,最終落得身首異處的下場,我娘親和兄長全都被你們趕盡殺絕,我命大,得以存活,才有機會向你們複仇!”
“皇上,既然如此,這個女人親口承認毒殺朝廷重臣的罪行,應該當機立斷斬首,以慰藉南侍郎、沈太尉在天之靈。”
從花澗主動找上刑部認罪,被韓國師嚴刑拷打仍不改一字口供,順慧太後自知失勢已成定局。
然而,被押入冷宮之前,總要讓皇上心裏不能好過。
她最了解輿德,生性多情懦弱,這個女人為他至此,他需要狠下心來賜她一死,一點也不容易。
“大膽民女,竟毒殺朝廷大臣,斬無赦!”皇上拂袖而過,他的手指顫抖著,悄然拂過花澗沾血的臉頰。
這一舉動卻入了一個人的眼,心細如絲的南霓風一聽順慧太後有請,要讓她旁聽審判毒殺南侍郎的凶犯,早已氣得六神混亂。
皇上果然對這個女人別有心意,哪怕她是毒殺自己爹爹的凶手,皇上竟然還對她依依不舍,反倒對自己的心緒毫無體諒和照顧。
南霓風氣憤地上前,揚起手,就狠狠打了花澗兩巴掌,皇上欲要發怒,被旁邊的鍾臨遠按住了,花澗也抬起頭,衝他倔強一笑。
【皇上,花澗賤命一條,可受世人唾罵。皇上絕對不能沾上這一絲一縷的塵埃,皇上曾經為花澗髒了一次手,將花澗從那黑暗陰溝裏拉出來,這份恩情,花澗十條性命,三生三世也無以為報。】
這是他們之間的約定,花澗比他堅強,比他大義,比他有情,輿德知道,這輩子他心底永遠會有一個無法結疤的傷口,親手賜死花澗的傷。
“花澗姑娘!”洛纖不顧蕭陵的勸阻,趕來時,花澗已經被拖出去,要帶往刑部關押,擇日處斬。
她不理會他人的眼光和猜疑,緊緊握住花澗滿是鮮血的手:“不是這樣的,我是捕快,不能允許冤罪,你今日擔下一切罪名,隻是掩蓋了真相。就如十五年前、十年前發生的案子,時隔多年,真相仍然會掀起風波。”
花澗顫抖著抬起手,捂住洛纖的嘴巴,慘笑著搖搖頭,卻用盡全力將她推開:“真當自己是女神捕?若是有實力,早就將我抓住,審訊了幾次,不都是無果結束?”
蕭陵攙扶起洛纖,向遠處高高在上觀望的輿德皇上投去疑惑、不解及質問的眼神。
為什麼不動用凝香血硯這件至關重要的證物?為什麼不能保住花澗姑娘一命?爭權奪利,最終手握天下大權,江山子民盡收股掌之間的天子,卻連全心全意為自己犧牲的女子都救不了?
“還不是時候,蕭陵,你與洛纖,也在宮中再等候一些時日。很快,尹南與七風帶回證人之日,就是徹底將順慧太後打入冷宮,讓韓霖、任將軍為尹家軍、蕭禦醫償命的時候。”
洛纖咬牙,想要拒絕皇上的要求,卻被蕭陵拉住。